她此時猛地撲向皇后娘娘,當然不是以爲,如今這個時候了,以她一己之力還能傷了皇后娘娘。
而是……她在尋死!
“留她命……”秦語大喝一聲。
然而來不及了。
噗——
御前侍衛的闊刀,一下子扎入青歌的心房。
刀拔出之時,青歌胸口噴出的血,就像是紅色的噴泉。
她咧嘴笑了,仰面倒在地上。
“成了……”
她睜着眼,咧着嘴,死得很快慰。
皇上的大帳裏,一時間靜悄悄的。
所有人都不知該說什麼了。
御前侍衛也知道,自己剛纔的行動……魯莽了。
但他們被訓練出來的本能,就是在有危險的時候,保護主子,第一時間,一擊治敵人於死地。
這種本能,已經內化在他們的骨子裏,形成了肌肉記憶。
他剛纔拔刀護主,根本沒過腦子,完全是身體的反應。
“卑職……有罪!”明明也算是護駕有功,但帶刀侍衛卻扔了刀,雙膝跪倒,匍匐在地。
“罷了……”皇后娘娘悲痛且疲倦。
“母后且離開這裏,去鳳帳中休息吧?”楚延年看着皇后的樣子,十分心疼,“這裏的事情交給兒臣……”
皇后點了點頭,她站起來,身子搖搖欲墜。
皇帝再也不能干涉太子了,太子終於無人掣肘,可以實現自己的政治理想了。
可爲什麼,她心裏這麼難過呢?
皇后娘娘精神不濟,皇帝這邊的一切身後事都由楚延年代爲處理。
第一件事,自然是要派人回宮,稟告太子、朝廷知曉。
第二件事,則是要護送皇帝遺體回宮。
皇帝駕崩是大喪。
一般人家男丁要守孝三年,但皇家因爲要處理國事,朝廷也不可一日無君。所以這所有的時間都會成倍的減少。
停靈三日大葬,國三個月不能有宴請聲樂。
此次隨駕出遊狩獵的女學學生們,真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
她們纔剛到地方,只有一隊人馬趁黃昏,天色尚未全黑,出去狩獵一番。
另一隊人馬鼓足了勁兒,等次日大幹一場呢……結果……這天夜裏皇上就駕崩了。
但若說都是不幸,也不盡然。
原本以她們的資歷,怎麼也不夠護送皇帝遺體回宮。
但因爲情況特殊,她們都成了禮儀隊。
她們跟在御前帶刀侍衛的後頭,筆挺的騎裝,器宇軒昂的氣質,一點兒也不比那些御前侍衛看起來寒酸。
甚至說,她們比御前侍衛更加吸引百姓。
百姓看到她們肅穆又莊嚴的樣子,眼睛裏都有着敬畏之色。
這是以前,她們身爲女子的時候,從來沒有感受過的目光神情。
以前,男子看見她們,要麼是輕佻蔑視,要麼就油膩下作。
可此時此刻,她們身爲皇帝遺體的護衛隊,不管男女老幼,看着她們,都是肅然起敬!
這些組成騎兵隊的女學學生們,一個個激動的熱淚盈眶。
她們也有緬懷皇上之情,但更多的是一種自豪,一種榮譽,一種身爲女子,被踐踏在社會底層之人,忽然翻身做主,受人敬畏的激情,充斥滿懷。
她們以及她們的坐騎,似乎都自帶華光。
太子率領羣臣,迎出宮門。
“停駕——”太監高唱。
皇帝遺體停下,受太子百官朝拜。
接着有一套禮儀規矩,把皇帝遺體迎入宮中,在皇帝昔日的寢殿後頭,設立了靈堂。
太子看起來相當疲憊,甚至比護駕來回的楚延年還疲乏。
“皇上辛苦了。”楚延年拱手說。
太子怔了怔,“尚未行登基之禮,我仍是儲君,是你的太子哥。”
“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且先在百官面前接過大任,還有許多事要辦。”楚延年勸道。
太子擺手,眼含熱淚,嘴脣蠕蠕說不出話來。
“三請三辭”這是規矩。
楚延年和衆臣三次力請太子登基。太子三次推辭之後,還是接過了大印。
還未行登基祭天之禮,但他已經是名副其實的皇帝了。
皇后娘娘也繼而成爲了太后娘娘。
太皇帝停靈三日,由楚延年代替太子護駕送入皇陵大葬。
楚延年護送去皇陵的時候。朝中卻起了參奏他的聲音。
“若不是燕王殿下一意孤行,攛掇太皇上去狩獵,便不會出這樣的事。”
“太皇上的身體如何,旁人不知,燕王殿下豈能不知?就算燕王不知,燕王妃還能不知?”
“這對夫婦,卻不顧惜太皇上的身體,只一味博寵!這才導致了太皇上駕崩!”
“皇上爲盡孝心,一定要懲治燕王!方能正綱常!”
一開始,只是少部分人在說這事兒。
可是,京都裏嫉妒燕王,記恨燕王的人太多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趕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想徹底瓦解了燕王的勢力。
新皇剛剛登基,皇位尚未坐穩,這個時候,他需要一定的行動,方能鞏固他在朝臣心目中的地位。
拉踩朝臣記恨的燕王,對於坐穩他的位置,太重要了。
太后娘娘也聽聞了朝中風聲。
“你知道延年爲何要請皇上去狩獵。”太后看着新帝道。
“朕當然知道。”新皇帝臉上表情平淡,“太后放心,朕不會被臣子牽着鼻子走的。”
太后目光沉靜看着皇帝。
她所知道的是,一旦坐上了那個位置,許多堅定的心,都會被權利扭曲,變得面目全非。
巨大的無上權力,也是巨大的黑洞,可以吞噬人心。
太后不知道,坐在自己面前的,是否還是當初那個對弟弟仁愛,總是護着弟弟的太子殿下。
“皇上心裏有數就好,莫叫忠於皇上,凡事爲皇上效力,鞍前馬後的人寒了心。若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都不能相信,那這世上,還有什麼人可以相信?”太后說道。
皇上點了點頭,“太后放心,兒明白。”
他說,兒明白。
而不是,冷冰冰的“朕明白”。
太后舒了口氣。
楚延年去了一個月,才把皇帝大葬的事情全部安排好,皇陵也加派了看守打理之人。
還沒等他回到京城,誰知新皇帝的旨意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