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語卻笑起來：“又不是不讓你回去了。等你得出結論，就可以帶着你的結論回到我身邊。你在這兒……只能叫體驗生活。”
雯雯一聽，還能回到王妃身邊，立刻沒了後顧之憂。
“好！”她興奮點頭，有點兒孩子氣的躍躍欲試。
秦語回到宅邸，雯雯興奮的對身邊人宣佈她的“新工作”。
楚延年也聽聞了。
“雯雯才十一歲，過了年才十二週歲。叫她去當夥計？而且是女孩子？”
楚延年有些疑惑地看着秦語。
秦語笑了笑，說：“你看她狀態怎麼樣？她回來不是就跟家裏人宣佈了嗎？”
“這會兒還正拉着小寶小童說呢，說她當小夥計，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兒，就講給小寶聽，讓小寶化成畫書。”楚延年道，“你還不知道吧？你給孩子的畫書，他們喜歡得很。而且小寶，已經開始模仿畫書上的風格開始畫故事了。”
“他會把自己看到的事情濃縮一下，畫成一幅幅的小畫，連起來就是一個完整的故事。”
秦語聞言呆住。
這……是最早的連環畫吧？！
“我說拿來給你看，他卻覺得畫得不好，非要等畫得拿得出手了，才肯給你看。”楚延年笑意深入眼底地看着秦語。
秦語揚了揚眉，“你瞧，這就是讓孩子自己去做他想做的事兒帶來的效果。我們若是攔着小寶，或是每天鞭策他去畫，他可能很快就覺得疲憊，放棄了。他自己有興趣，我們稍微鼓勵，稍微支持，讓他沒有壓力的去做，他可以發覺更多的樂趣。”
“雯雯也是一樣。你知道她爲什麼要去車行嗎？”
秦語把今日他們在車行裏的所見所聞，以及雯雯的反應，講給楚延年聽。
楚延年倒是深深點頭，“這孩子，雖是小姑娘，但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也敢於挑戰成人，是個好苗子。”
“我會悄悄交代掌櫃的，不用特別照顧，但也絕不能讓人欺負她。”秦語說。
楚延年倒是搖搖頭，“不交代也無妨，稍微有不公平的待遇，纔是世間常態，讓白芷留意她的情緒。若是受了欺負，白芷總能看出來。”
秦語卻是想起了雯雯九歲那年，被小乞丐們玷污的事情。
她有點兒不放心……
楚延年輕輕握住她的手，“雯雯已經不是當年的雯雯了，白芷，白牧，朝九都悄悄教她功夫，她有能力保護自己。”
秦語點點頭，雖心裏頭有些忐忑。
但她還是依楚延年所說，並沒有跟掌櫃的特殊交代。
而是讓尼撒找底下的人，把雯雯領去了車行。
尼撒也沒有多交代什麼。
雯雯帶了耳機，聽是能聽懂，但不能說若羌話，她無法跟客人們交談。
她是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她穿了簡單樸素的衣裳，卻也遮不住她在王府那樣的環境裏培養出的氣質。
她往那兒一站，就叫人覺得賞心悅目。
進店的客人一開始都是衝雯雯去的，可是說了幾句之後，他們發現雯雯可能是個“啞巴”。
她能聽，卻不能說。
儘管別的夥計沒有雯雯那麼可愛，養眼，笑容可掬。
但別的夥計可以交談呀！
“小傻子，以爲她對人家笑，人家就會買車了嗎？這兒又不是花樓，又不是買笑的！”
“她是個啞巴，她不能說話！別人怎麼聽她介紹車子？怎麼會買她的車？”
“一個女子，還是個啞巴，竟然來當夥計！”
其他的夥計，閒下來的時候，就會站在一起，把雯雯孤立出來。他們議論她，說她這樣那樣的話。
不知他們是覺得雯雯聽不懂，還是不怕她聽懂。
總之，他們並沒有避諱她。
雯雯聽着耳機裏傳來王妃溫和的聲音……卻是說她的壞話……那種違和感，讓她莫名想笑。
她偷偷一笑，倒也不覺得難過了。
雖然那些“啞巴、賣笑”等等字眼，一開始還是會刺痛她的心。
但聽得多了，雯雯覺得，也不過如此。
她並沒有賣笑，對客人笑，只是禮貌性的微笑而已。
她爲什麼要以別人的要求，別人的話來衡量自己的行爲？
別人說她是賣笑，她就是了嗎？
別人議論她時，語氣鄙夷不屑，她就輕賤自己嗎？
她知道，在王爺、王妃、師父的眼裏，她很寶貴！
在爹爹、阿孃、哥哥們的眼裏，她是無可取代的珍寶！
她爲什麼要在意這些無關緊要之人的評價呢？
這樣的內心掙扎，雯雯大概經歷了三天。
三天之後，她仍然是那個笑容燦爛的小姑娘，並且，她學會了幾句簡單的對話。
她耳朵裏能聽懂若羌話，又有同聲翻譯，加之她本身就有語言天賦，又肯下功夫學。
她的進步，是神速的。
“客官您好。”
“我想給我孫兒買一輛車……不過我錢不多。我孫兒特別喜歡你們這裏的車……但我聽他們說，這裏的車很貴，有錢人才能買得起。”
來買車的老爺子年紀有點兒大，背弓着，衣衫襤褸，臉上還藏着風沙塵土。
其他的小夥計一看他衣裝氣質，就躲得遠遠的，不愛搭理。
雯雯是唯一一個上前打招呼的，而且她的笑容叫人如沐春風。
“客官，我們這裏有一些很便宜的車子。您的孫兒幾歲了？大概多高？我給您找找，看有沒有合適的車子。”
“啊……小姑娘，謝謝你，不過……我、我錢不多……”
“沒關係，您可以先看看車子，我儘量給您便宜的。”
雯雯笑容不變，一點兒沒因爲對方說沒錢，就拉長臉。
其他小夥計冷嘲熱諷的話，卻冷不丁的傳來，“這是隨便拉個人就想開張呢！”
“也不看看對方什麼樣子，像是有錢給她開張的？”
“一個叫花子，能買得起車？傻子！”
雯雯回頭冷冷看他們一眼，“閉上你們的嘴，掌櫃的僱你們來，不是讓你們在這兒說閒話的！”
雯雯想罵人的，罵得兇一點。
但可惜，她學會的話裏，並沒有非常兇悍的用詞。
看來，她日後還得好好學習呢！
老人家聞言，卻不由側臉，深深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