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哥哥摔得那麼狼狽的時候,她是暗暗爽了一下的。
心裏有個聲音冒出來:你也有今天!
但紮根在心裏的恐懼,讓她立刻就爲雯雯師父擔心起來。
哥哥對她來說,就像是不可撼動的大山。
他摔倒、他喫虧都是暫時的。
他越喫虧,就會打她打得越狠。
“雯雯師父好厲害!”
“師父太厲害了!”
“師父是我的神!”
“師父是仙女!”
店裏的女孩子咋呼起來。
因爲雯雯兩手插胸,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兩腿卻特別靈巧,她一勾一絆。
噗通!男人又是一個大跟頭。
男人爬起來幾次,雯雯就把他絆倒幾次。
衆人從一開始的嬉笑,嘲諷……
到後來,安安靜靜,臉色都變了。
他們目瞪口呆地看着雯雯,心裏不禁對這女孩子,分外好奇,也有些恐懼。
一個瘦削的女孩兒,她何以這麼大本事?而且,她當街打一個男人……她就……不害怕嗎?
男人這會兒已經跌得鼻青臉腫,鼻血抹得滿臉都是。
相比較,他來時有些宿醉未醒,醉醺醺的倒還算體面。
他此時,纔是真的狼狽不堪。
衣服髒了,爛了,臉也花了。
“你敢……你敢這麼對我!我、我不會放過你的,小婊砸!”男人已經爬不起來,他趴在地上,仍不忘辱罵雯雯。
雯雯上前,擡腳踩在他臉上,“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聽聽?”
男人張嘴要罵,雯雯腳上發力。
“啊啊啊……疼疼疼!”男人要疼哭了。
小姑娘瘦瘦的,怎麼力氣這麼大?
他的臉要被她踩扁了!顱骨都要被她踩碎了!
“再說一遍?”雯雯不苟言笑。
雯雯冷冷掃視一圈,周圍的人,沒一個敢笑的。
這小姑娘……眼裏怎麼有種肅殺之意?
他們只覺得脖子一涼……好像有刀子架在脖子上。
“不敢了不敢了,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啊!”男人痛哭流涕,眼淚鼻涕奔涌出來。
他本就花了的臉,此時更精彩了。
“官府辦案,讓開讓開!”
“何人報案?何人尋釁滋事?”
衙門的兵吏,踩着滑板車,唰唰趕到。
他們在人羣外頭嚷嚷着,衆人讓出一條路來。
“官爺!官爺救我!這女子、這女子翻了天了!她當街打我!”
“他們車行扣下我妹子,騙我妹子籤賣身契!還打我!”
男人嗷嗷叫起來。
雯雯的腳仍舊踩在他臉上,動都沒動。
她擡眼一看……不由微微一愣。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科恩和他的手下。
雯雯這才擡了腳,“一大清早,我們剛開門做生意。這酒鬼就跑來罵街,他把他妹妹不當人,當牛做馬,還詆譭我們車行。”
科恩臉色一沉,低頭看了看地上的男人。
太醜了,他忙別開視線,髒了他的眼,他不想看第二眼。
“他還罵雯雯呢,罵得可難聽了!”掌櫃的在一旁煽風點火。
“來人,將此尋釁滋事者,帶回衙門!”科恩冷聲吩咐。
罵雯雯?
他奉若珍寶的女孩子,這男人竟敢罵?
“一個大男人,被一個小姑娘打了,你也好意思說?”科恩冷嘲,“閉上嘴吧,同爲男人,我替你覺得羞恥。”
周圍好些人暗笑。
圍觀的也有女人,她們不敢笑出聲,但一個個臉上都帶着暗爽。
她們也被家裏的父兄欺壓。
她們也曾是父兄手裏的“物件兒”,嫁了人,不過是換了個“主人”,仍舊是物件兒。
現在,一個年紀小小的女孩子,打倒了比她大兩倍的,辱罵她、羞辱她的男人……
在圍觀的女子看來,她打倒的不僅僅是琪斐的哥哥。
她也同時推倒了壓在她們心裏頭的一座大山!
“押走!”科恩揮了揮手。
狼狽的男人被兩三個衙役架起來,帶去衙門。
“你受驚了。”科恩垂眸看着雯雯,低聲說。
雯雯搖搖頭,露出燦然一笑,“沒有受驚,就是被噁心了。幸好我喫過早飯了,不然這頓就省了。”
科恩目光眷戀在她臉上打轉。
“我得回去看看琪斐,她肯定嚇壞了。”雯雯說,“她哥哥那麼壞,還要把她賣給死了九個妻的胖子……你們不會那麼快把他放出來吧?”
科恩表情爲難起來,他抿嘴沒有說話。
雯雯狐疑,“難道很快就會放出來?”
科恩輕嘆一聲,“他是那女孩子的兄長,如果他們上頭沒有父母了,她的兄長就可以決定她的去留。”
雯雯的表情,從狐疑漸漸轉爲憤怒,“女孩子不是人嗎?他想怎樣就怎樣?琪斐給他們當牛做馬這麼多年,還要被他賣了換錢?命都得給他?憑什麼?”
科恩表情糾結爲難的看着雯雯。
他看到了她眼底的憤怒和失望。
他心裏悶悶的,疼疼的,“在若羌,就是這樣……”
“如果是我呢?”雯雯看着科恩,“如果我哥哥也要把我賣給那樣的人呢?”
科恩臉色一白,他甚至猛然一個激靈,“你……你是大夏人,不一樣的。”
“呵……我明白了。這就是若羌永遠比不上大夏的地方!”雯雯有點兒負氣。
她不再理科恩,轉身進了車行。
琪斐確實嚇壞了,嚇得臉都白了。
“怎麼辦,怎麼辦呀?他放出來會打死我的,他會打死我的……”琪斐喃喃自語,眼淚一直往外涌。
“你別害怕。”雯雯站在她面前,“人是我打的,這事兒,我管到底了。”
“師父……你,你……”琪斐擡起頭來,淚眼婆娑地看着雯雯。
雯雯擡頭摸摸她的頭,“放心,我說了,你的後盾就是我,就是咱們車行。我不會把事情管了一半,就放手不管的。”
“掌櫃的,你照看好琪斐。我出去一趟。”
掌櫃的點點頭,自從酒樓請客之後,他就知道,雯雯家世不簡單。
他琢磨着,雯雯現在出去,應該是去家裏搬救兵了。
她若叫她家人出面,對付一個賭徒酒鬼,那還不簡單?
雯雯確實回家去了,但她卻不是去搬救兵。
雯雯聽了科恩的話,她很憤怒,不是爲自己,也不單單是爲琪斐。
她爲若羌所有的女孩子憤怒。
“雯雯小姨換了兵服,軟甲,騎馬出去了。”小寶瞧見了,忙跑來告訴秦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