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的目光在她和雯雯的身上掃來掃去。
此時，他有一個問題正盤桓在他的心頭……
是神醫身邊的女子都很厲害？還是大夏的女子都很厲害？還是說……真如小將所言，女子本就很厲害，是他一直忽略了女子的作用？
秦語笑笑，卻是叫一旁的太監，呈上了一張紙。
武王從太監手中接過那紙，展開一看。
“這是……”
“這是車行兩個店鋪，一個月的銷售清單。因爲店員們銷售之後會有提成，所以每個人銷售了多少，都有統計。每個店的銷冠都有獎勵，武王可以看看。”秦語緩聲說。
武王的目光落在銷冠的名字上。
這是小醫剛剛打印的表格。
銷冠的名字後面一欄是“性別”。
武王一目瞭然地看見，兩家店鋪的銷冠都是女孩子。
且兩家店鋪銷售前三名，有兩個都是女孩子。
武王的目光從紙上緩緩擡起，落在秦語的臉上。
“我的意思是，大部分女孩子或許沒有男人的力氣，也不能上陣殺敵，但不影響她們很優秀，她們可以在別的地方發光發亮。”
“而男人，也不見得就明智，就有能力。那爲什麼要讓不明智，乃至墮落愚鈍的男人，去影響一個女子爲王效力，爲王做貢獻呢？”
秦語語速緩慢，但徐徐的語速頗有說服力。
“爲我做貢獻？”武王頭一回聽到這種說法。
“雯雯上陣殺敵，是在爲王做貢獻。但在車行裏銷售車子，爲王創收的小夥計，也是在爲王做貢獻啊。”
秦語說道，“王還記得在大夏鹿邑看過的蔬菜大棚，暖棚嗎？”
武王微微點頭，“大棚裏負責的，都是女孩子……但大夏的女孩子識字，懂得管理，有那般學識和技能。”
武王話沒說完，秦語就挑了挑眉，“她們生來就會的嗎？”
武王表情一頓……他糊塗了！誰是生來就會的？
“我家王妃在大夏開辦了許多女學，專門收窮苦人家的女孩子，教她們武藝，教她們識字，等她們學成，可以推薦入各行各業。她們就在各個領域，爲大夏添磚加瓦。”雯雯說道。
秦語不由地看她一眼……爲大夏添磚加瓦，這話好有領導演講的範兒啊。
武王精神一震。
他眸子裏漸漸有星火，“在若羌也可以辦女學嗎？”
“倘若武王在若羌辦女學，那就開創了歷史先河。武王也將成爲名垂千古的明君了！”秦語說道。
武王深吸了一口氣，誰不想成爲千古明君？名垂青史？
“只是……”武王有微微皺眉。
“可以想象，一開始的阻力非常大。倘若輕而易舉就能做成的事，又憑什麼被歷史銘記呢？”秦語說道。
武王吸了口氣，挺起了胸膛。
一個女子都明白的道理，他怎會不明白？
只是沒有說出來的時候，似乎就有顧慮。
一旦說白了，好像也沒什麼可怕的！
“是，若不遭遇阻力，就沒有可紀念的！”武王說道，“此事還希望神醫，能助我一臂之力。”
“此事攸關若羌，更攸關女子的地位，也就是攸關我自己。我定當爲王效力。”秦語鄭重點頭。
雯雯揚起笑臉，“我有個想法！”
“不如我公開身份？”雯雯說道。
武王蹙眉。
秦語也有些詫異，“你是說？”
“如今王都的人都知道，有個小將生擒了烏孫王。趁着這個風頭還沒過去，讓大家知道，其實這個小將是女孩子，不是更好嗎？”雯雯信心滿滿，“我不怕人質疑，我就是看不慣，有些男子，仗着自己是人家哥哥，就對女孩子無端欺壓。他憑什麼？”
秦語沒想到雯雯這麼激進。
但她並不想反對雯雯。
武王倒是更爲遲疑，“這個嘛……”
“我命人關押教訓你說的那人就是了，至於你亮明身份……”
雯雯挺着胸膛說：“處置琪斐的哥哥，方法很多。但爲了給武王辦女學造勢，如今是最好的時機。”
武王心頭一震。
他有種身後沒有退路的感覺。
他原本從沒想過，要提高女子的地位，要讓女子上學……
怎麼就一步步，被這兩個女子牽着鼻子到了這份兒上？
現在，還容不得他說不了？
“王后悔了嗎？”雯雯目光灼灼看着他。
武王迎着這樣赤誠的視線，他怎能心虛？怎能後退？
前頭哪怕是刀山火海，他也的硬着頭皮往前走！
“大丈夫言而有信，我怎麼會後悔呢？”武王點了點頭，“你這‘造勢’的說法，有道理。我只是擔心你被流言蜚語攻擊。既然你自己都不怕……那就這麼辦吧！”
“多謝武王成全！”雯雯拱手道謝。
於是，武王下令，讓生擒烏孫王的“先鋒官小將”騎馬遊行，受百姓敬仰。
若羌崇拜強者，以往這樣迎接強者，讓得勝的將軍策馬遊行，百姓夾道唱歌跳舞迎接的先例也有。
百姓們聽聞此事，紛紛好奇圍觀。
帶花遊行的時間定在次日前晌，從宮門出發，沿御道往南城門。
武王將此消息頒佈下去，還專門在城門口貼了告示，昭告全城。
次日一早，王都就比平日熱鬧。
百姓們好奇，這樣一位小將，究竟是何等英武模樣。
官員們也聚集在王宮門口，他們倒不是爲了看這小將。
畢竟在慶功宴上，他們已經見過這小將了。
“你們說，武王爲何又折騰這一出啊？”
“是啊，生擒烏孫王雖然功績不小，但指揮作戰的將軍功勞不是更大？也不見叫將軍遊行啊？”
官員和貴族都在就王的這一決定，背後的目的猜測不已。
衆人正議論紛紛，卻見一女子坐在帶紅綢花的高頭大馬上，巍峨而來。
衆人先是被女子的氣勢晃了眼。
“這是誰家的小姐？這般氣度不凡？”
“女子怎麼在這時候，騎馬而來？”
“馬上還帶着紅綢花？那不是給先鋒官小將的待遇嗎？”
話至此處，衆人霎時一靜。
彼此不敢置信地相顧無言，唰唰地都把目光落在了雯雯身上。
“她……可不就是那先鋒小將嗎？”
“那先鋒官……竟然是女子嗎？十幾歲的女孩子？”
衆人凌亂了。
雯雯策馬上前，受武王授予先鋒令。
她拜謝武王之後，翻身上馬，開始遊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