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點兒沒怯場。
“如果是你連輸幾次，遭到自己同班同學的嘲弄，內心受傷，躲回家裏舔舐傷口。”
“這個時候，你希望那個贏了你的人，再追到你家裏去？”
麥倫哼了一聲，“如果他是真心實意勸我去上學，真誠爲我好，我說不定會很感動。”
“巧了，如果是我，非但不會感動。還會覺得別人求我來上學，並非我自己想上的學。那這學上了也沒有什麼意義。”
“我自己的人生，我不能決定自己要做什麼？那這人生也沒有什麼意義。”
小寶酷酷地說。
麥倫怔了怔，“你胡攪蠻纏說些什麼？你不願去就算了，大夏人真是冷漠。”
“那我可以說，若羌人真是喜歡帶着偏見嗎？從攻擊一個人，偷換概念攻擊一個邦國。”小寶聳了聳肩，“這不是偏見，是什麼？”
周圍立刻有人過來打圓場，“說話就說話，怎麼扯上大夏、若羌了？”
“想去的人有想去的道理，不想去的人有不想去的道理。別總用自己的想法去幹涉別人！”
甲班的人把符京和麥倫拉走。
小寶笑笑回了教室，他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上完前晌的兩節課，就不見了符京。
小寶去用飯的時候，聽見其他同學議論說：“符京和戊班的那個學生真的去帕提家了！”
“他們連晌午飯都沒喫就去了嗎？”
“他們去請帕提回來上學，帕提感動之下能不留他們用飯嗎？自然不用吃了飯再去。”
“就算出於禮節，也會留他們用飯的。”
“我倒覺得玉璟同學說得有道理……帕提自己不想上學，他們請他回來上。那究竟是帕提想上學？還是他們想讓帕提上學？這學，算是爲誰上的？”
幾個甲乙班的同學就這個問題展開了哲學討論。
小寶年紀不大，倒是悄悄坐在他們旁邊，聽得挺認真。
下午的騎射課快要開始的時候，他瞧見符京臉色黑沉難看的回來了。
幾個同學跟符京打招呼，問他是不是去找帕提了，符京都沒回答。
倒是騎馬的時候，符京縱馬越過小寶身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小寶耳朵靈，愣是在一片馬蹄聲中，聽到身邊之人，肚子裏“咕嚕”長長地叫了一聲。
“在帕提家，沒有用午飯嗎？”小寶問。
符京狠狠瞪他一眼，“我又不是爲喫午飯去的！”
“哦，你是爲請他回來上學去的。”小寶點點頭。
那隻符京的臉色更難看了，他看向小寶的目光帶着譴責，“你若去，結果必定不一樣！”
“嗯？看來你們去的結果並不好。”小寶笑了笑，“對你來說，結果不滿意。但對於對方來說，他可能只是堅持了自己的想法。這未必不是好事。”
“你……麥倫說的沒錯！你真是自私又冷漠！他又胖又自卑，既卑且亢。學校的生活可以幫助他改變現狀。”符京憤憤說道。
小寶狐疑看他一眼，兩人的馬並駕齊驅，倒把其他人都甩在了後頭。
“因爲你……你贏了他啊！還打了他，讓他在衆人面前沒有面子。”符京說道。
“我爹說，人的面子是自己掙的。做人，要麼有本事，要麼有一顆強大的心臟。”
小寶篤定道，“我娘也說，人活在世，哪有不挨刀？實力不夠的時候，臉皮要厚，心志堅定，方能走得遠。”
符京煩躁的點點頭，“你說的都沒錯……”
“所以我做的也沒錯。”小寶笑着夾緊馬腹，他的寶馬良駒蹭地躥過了符京的馬。
騎射課分爲騎和射箭兩部分。
射箭的時候，好幾個班都在校場上。
戊班這回兒也在。
麥倫湊過來找到小寶。
“嘿，小孩兒，你說得還真對。”麥倫斜倚在樹幹上，似笑非笑看着小寶。
小寶歪了歪頭，“雖然不知道你說得是哪句，但我同意你這話。”
麥倫噗嗤笑了，“你這麼盲目自信的樣子，還真的有點兒欠揍。”
小寶微微點頭，“首先，那個人要打得過我。”
“你會喫虧的，你知道嗎？”
“我爹說了，適當的謙虛和內斂，只需要在比自己強大的人面前展現。在比自己弱小的人面前，率性而爲就好。”小寶說。
麥倫張了張嘴，指着他，“你是說我比你弱小？！”
小寶看了看教騎射的先生那邊，“你想試試？”
“算了，我過來，是想告訴你，我們晌午去帕提家，連他的人都沒見着，更別說勸他來上學了！家僕把我們請進去，晾了一晌午。連口茶水點心都沒有，把符京當傻子耍。”
“要不是符京不想錯過下午的騎射課，他還會被耍一下午呢！”
小寶聞言，狐疑看着他。
明明是兩個人一起去的，他卻只說符京。
“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我雖然也去了，但你這麼聰明，應該看出來了吧？”
“我可不是去請帕提回來上學的。說實話，他回不回來上學，關我什麼事兒？我就是去看熱鬧的！”
“符京那是關心同學嗎？他是想通過一些表現，被舉薦到甲乙班呢！”
“剛開學的時候，先生們說過，甲班的同學除了考試最優的人可以去，有特殊能力，或是突出表現的人也可以被舉薦去。甲班以後就是‘天子門生’，可以直接選拔到朝廷爲官呢！”
麥倫對小寶細細解釋道。
小寶點點頭，“我知道了。”
就這？
麥倫顯然對小寶的反應不夠滿意。
“符京那個人，特虛僞，沒什麼能力，他再叫你去帕提家，不過是拉你一起被人耍，別上當了。”麥倫說。
小寶笑了笑，“你爲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爲什麼？我……”麥倫皺眉深思。
小寶輕聲替他說：“因爲你想讓我嘲弄他。你覺得，上午我當衆拒絕他。結果他被耍了之後我會快意，會把這件事情宣揚出去，讓他也沒面子。”
麥倫眨了眨眼，愕然看着小寶……這小孩兒真的才十來歲嗎？他會讀心術嗎？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小寶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