貧血他是知道的，上次在醫院看病，小蔡護士不止一次提起這件事情。
這次來，還特意給他帶了一斤紅皮花生，說是可以補血。
他有什麼說什麼，還指了一下桌上用報紙包起來的那些花生。
“她下班的時間都用來給你剝花生了，你可得記着點好。”宋南衣說道。
蔡根花頓時臉頰一紅，“宋醫生，你說這個幹什麼啊？”
“讓他知道你有多好。”宋南衣回答。
這兩個人看得出互有好感，只是缺個感情的點火石而已。
她倒是挺樂意來當這塊點火石。
撇開這個話題，宋南衣又看向劉啓，“你貧血的情況比上次還要嚴重，最近沒有按時吃藥嗎？”
“都吃了，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個藥的原因，我有點食慾不振，還積食。肚子總是鼓鼓的。”
“解開衣服我看看。”宋南衣也不含糊。
在病人面前，她沒有什麼性別之分，一切都只是爲了治病而已。
宋南衣仔細的檢查劉啓的肚子。
的確很鼓，像是三四十歲人的啤酒肚，高高挺起。
“要不然，想辦法用點開塞露吧？”蔡根花在邊上提議道。
宋南衣卻搖頭，“沒用，這壓根就不是積食。”
不是積食？
“壓根就沒有喫很多東西，哪裏來的積食，再說你看這個肚子。”
她說着，伸出手去，在肚子最頂上狠狠的往下摁了摁。
再鬆開，那肚皮就如同皮球似的，開始呈現波浪狀的晃動。
饒是蔡根花沒有學習那麼多的醫學知識，也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這是腹水。
’
和積食有着本質上的區別。
積食只存留在腸胃之中，並且因爲長時間沒有排出體外，食物殘渣會反覆的被小腸絨毛吸收營養，最後硬得不行，更加難以排出，到最後成爲了便祕。
而腹水存在於整個腹腔當中，它們其中一部分被臟器所包裹，但絕大部分，是包裹着臟器的。
打個比方，像是注滿水的氣球。
腹水在腹腔之中游走，會引發很多情況，甚至引起臟器的衰竭，從而導致死亡。
看劉啓這個情況，已經很危險了。
宋南衣當機立斷，“你回大門口去，告訴我師傅，這裏有個病人需要救治，請他稍等，我們要單獨找車子。”
前往醫院的路上，劉啓最好平躺，避免臟器下墜，讓他們的負擔更重。
蔡根花見宋南衣嚴肅的表情，也知道事情很嚴重。
不敢耽擱，趕緊跑了出去。
而宋南衣也去找顧青裴。
她不認識其他人，只能去找顧青裴。
很快，劉啓就由顧青裴護送，往軍區醫院趕。
宋南衣詢問之前的情況，追問部隊裏面的醫務室怎麼沒有檢查出來。
“他們看了，不過也以爲是積食而已，畢竟我食慾不振，給我開了點開胃和幫助排便的藥。”劉啓說道。
“沒有確診就敢開藥，這也太不負責了吧？”宋南衣有點氣憤。
前頭開車的顧青裴就道，“住在部隊裏面本來就比較艱苦，都是些老醫生了，很多年沒有去接受新事物了，再說遇到劉啓這樣的，還是第一次，沒有往壞處想。”
你覺得這件事情沒什麼關係，偏偏它影響很大。
事已至此，宋南衣也不想再繼續說起之前的事情。
當務之急，是排掉劉啓身體裏面的腹水，再找到發病原因再說。
一路送到軍區醫院，宋南衣和魏覺齊都沒停下來，直接又進了手術室。
抽腹水算是個不大不小的手術。
從腹部合適的位置開口，將裏面的積液抽出來，然後纔好確定病竈位置。
積水的總量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並且魏覺齊也發覺了別的異樣，劉啓在麻醉劑的作用之下睡着，呼吸十分沉重，頗有種拉破風箱的感覺。
“氣管裏有什麼異物。”魏覺齊下了結論。
可氣管不像腹部，可以隨便的打開一個開口去窺探裏面的情況。
“先等他清醒之後，然後再做別的檢查吧，現在所有人去辦公室，探討一下這個病例。”魏覺齊說道。
所有醫生都跟在他身後離開。
宋南衣走在最後，特意多看了劉啓一眼。
今天在部隊寢室的時候，她就想這樣做了，可無奈蔡根花還在邊上，而且光是檢查肚子，劉啓就有點害羞，她也就沒有繼續下去。
現在一看，果然是和自己想得相差不遠。
情況比她想象中要嚴重一些。
而等她到了辦公室，所有人都在等她。
魏覺齊只以爲她遲到，有點不開心。
這小徒弟看樣子是不能誇，上午在部隊裏面說了是得意門生，下午就敢開會遲到。
以後帶出去還怎麼長臉？
正要發火，就瞧見宋南衣越過人羣，走到了他的邊上，附在耳邊輕說了兩句。
魏覺齊的心情瞬間陰轉晴。
可想了想，這是在討論病情，要是樂出聲來，別人該以爲他神經病。
只能是咳嗽一聲，將笑聲給遮掩下去，又看向邊上的衆人，沉聲道，“行了，人到齊了，開會吧。”
就劉啓的病情，大家發表了意見。
抽乾腹水之後，他們並沒有在腹腔之中發現任何病竈或者創口，所有有人懷疑可能是得了某種類似水腫病的疾病。
也有人覺得是體液失調，導致細胞液外滲，積滿了整個腹腔。
但這些都被魏覺齊給否認了。
“你們之中有很多在這裏幹了好幾年的，也算得上有點經驗，怎麼連這點細節都沒注意呢？”
“什麼細節？”衆人問道。
魏覺齊也不含糊，就把宋南衣給推了出來，“南衣，你說。”
“師傅，難道我不應該矜持一點嗎？”宋南衣滿頭黑線。
虧她進門的時候還悄悄告訴魏覺齊，就是爲了在衆人面前緩解尷尬。
沒想到自家師傅完全沒考慮這些，當機立斷，又把問題推回來給她。
“是你發現的，當然你說，我都快退休了，還要來搶你的功勞嗎？”
魏覺齊朝着她蹙眉，“快點說。”
“好吧，”宋南衣無奈的點頭，目光掃向衆人，“這是寄生蟲導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