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女兒的音容笑貌，他心裏說不出來的難受。腦海中不斷掠過京中適齡兒郎的名字，可抵達嘴邊，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女兒的性格肖他，外柔內剛，極有主見，若不是自己相中的人，她又豈會喜歡？
“江遊！”宣武帝等得不耐煩，微微加重語氣喚他。
李金微急，不斷給江遊使眼色，江遊恍若未見，竭力想着託詞……眼見氣氛凝滯，有宮人進來稟告：“陛下，次輔徐大人覲見。”
宣武帝冷冷瞥江遊一眼：“宣。”
“陛下萬福，”徐洹邁步進來，恭敬施禮後，看了眼江遊：“安遠侯也在呢？”
“徐愛卿你來的正好，給朕評評理，”宣武帝坐回御案後，惱道：“朕難得起興，想做一回紅娘，可這榆木疙瘩愣是不開口！”
徐洹側眼瞥向李金，待李金稍作解釋，他不由大笑：“陛下，安遠侯不開口，怕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哦？”宣武帝來了點興致。
江遊心中警鐘大作，已聽徐洹說道：“陛下莫要忘記，您膝下可還有兩位適齡的皇子未曾論及婚嫁呢，臣瞧安遠侯怕是相中某位皇子，卻不敢吱聲啊！”
宣武帝冷嗤：“他不敢？他這是仗着朕偏愛他，就踩着朕的底線故意激怒朕呢……以他現在目中無君的態度，若是換做旁人，朕早就送他下了黃泉！”
滿朝皆知，在玄武帝尚且還是皇子時，彼時身爲伴讀的江遊，曾豁出性命，替他擋過三次刺殺。
每次，都是命懸一線。
因此，不管他要娶異族女子也好，還是不顧孝道要自立門戶也罷，都得到了玄武帝的暗中支持……這種殊榮，滿大陳獨此一份。
宣武帝輕瞥江遊一眼：“江遊，朕的膝下，老五的未婚妻歿了，老九未曾婚配，你是瞧上了哪個？”
五皇子蕭晉寒，荒淫無度、色膽包天；九皇子蕭瑾言，先天平庸後天癡傻，卑卑不足道，哪一個配得上他聰慧伶俐的女兒？
江遊遍體生寒，想說他不願讓女兒嫁入皇家，可到此地步，他哪裏還看不出來，宣武帝從一開始就打算讓女兒成爲皇子妃……他不想選，可又不得不選。
“陛下，臣女頑劣，偏好漂亮之物，選夫婿也只一樣標準……臉。”
宣武帝意外極了：“老九？”
蕭瑾言的容色，哪怕在本就出衆的皇子裏頭也是翹楚，這點無人能夠否認。
江遊重重點頭。
其實他誰都不滿意，可江晚棠明顯更爲在意九皇子，否則也不會甘冒風險，女扮男裝入宮做他的伴讀……既然推拒不得，他只能儘量選稍合她心意的那個。
“你確定？”宣武帝微微皺眉：“老九自幼沉悶，而今又心智殘缺，遠不及老五機敏。雖說老五眼下荒唐，成家後未必還是如此！”
江遊伏地：“懇請陛下成全！”
宣武帝沉默。
手指在桌案敲擊，一聲接一聲，急促而沉重。
很顯然，他並不喜江遊的選擇，但君無戲言，他不能反悔，於是衝朝徐洹擺擺手。
徐洹會意，立刻道：“安遠侯，那你儘快把江大姑娘的生辰八字送去宗人府，與九殿下合算。若是天作之合，可莫要忘記請我這半個媒人喝杯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