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遵命。”
這玉明院臥房三間還有一間便是書房。
尹志明對着聞潁說道：“去讓人備茶，我去換換衣服。”
“嗯，你就這樣讓他進來了？”
尹志明笑了笑，沒有搭理他，尹高軒雖然是一個帶兵的莽夫，但是卻對讀書人極爲看重，不然當時也不會讓聞潁和玉遙兩個人去識文斷字。
脫出身上的勁裝，換上一身深衣，只是到了書房，卻是沒有見到所謂的書生，只有聞潁在那裏比劃着茶杯。
“人呢？”
“什麼人？”
“那位要見我的書生呢？”
聞潁將茶杯倒轉，放在桌面上，旋轉了一圈說道：“書生？沒有見到，我來的時候就只有我一個人。”
“難道是路上出了什麼變故？”
聞潁將茶杯放在準備的洗茶盆中，用壺中的熱水清燙着茶具，“這裏可是你們尹家的別苑，怎麼可能會有什麼變故？別多想了，定然是書生來的路上，被別苑的景色吸引，在什麼地方吟詩作對吧？”
尹志明大笑說道：“你這是從哪裏學來的歪門道理？天下儒生萬千，又不是人人都是沽名釣譽之輩？”
聞潁不以爲然，說道：“我的師尊可是說過，當今世上的儒生可沒有什麼胸懷天下的人，有的只是爭名好勝，難爲仁師。”
易志明聽到後，沒有說什麼，在也是一種悲哀，如今成國，正如聞潁的話語中描述，天下的讀書人，早已不是將國事放於心胸。
有的只是什麼奉承。
尹志明還想再說什麼時，書房的門被人敲響。
“世子爺，那位書生，小的給您帶過來了。”
尹志明將門打開，便是見到一個手拄柺杖的年輕人，立於小太監的後邊。
年輕書生右腿被細布包裹，還能看到細布之下有幾塊竹板夾着右腿，看起來是右腿傷勢不輕。
“小生拜見世子殿下。”
年輕書生想要施禮，但是試了一下，發現自己若是沒有柺杖的幫助，右腿竟然難以支撐住自己的身體，於是慘然的笑了笑：“在下...”
尹志明擺了擺手，對着小太監說道：“勞煩公公，這是我的一番心意，還請公公收下。”
尹志明從懷裏取出幾粒碎銀子，放在小太監的手中。
小太監一喜，感恩戴德的施禮告退。
尹志明又看了看年輕的書生，笑道：“這位公子，你也不要多禮了，身體不便，不用行什麼禮數了。”
年輕書生哀嘆一聲說道：“謝過世子殿下。”
尹志明毫不在意自己和書生天差地別的身份，扶住年輕書生的手，讓他拄着另一邊的柺杖不是太費力。
“小生，多謝世子爺擡愛。”
尹志明將書生扶進書房，聞潁已經爲二人準備好了茶水。
“不知....”
“哦，小生是過來感謝世子爺的救命之恩。”
年輕書生說完還想着站起身向着尹志明再行拜禮，尹志明已經看到這個書生右腿上的細布之上，出現了血跡，扶了扶額頭，說道：“不用客氣，你坐下答話。”
年輕書生淡然一笑說道：“百無一用是書生，世子爺見笑了。”
“你也不要如此說，至於你說的救命之恩，我還是沒有聽說過啊。”
年輕書生，明顯還是有些拘謹，眼前的人可是當今天的惠南王府的世子爺，惠南王府是暗示着什麼，他可是知道的。
“小生知道，世子爺不會將這種小事記在心上，只是我不來向世子爺說一聲多謝，心中難免會良心不安。”
尹志明滿臉的狐疑看着書生。
書生慌忙的又想要起身。只是被一邊的聞潁按在了座椅上。
尹志明的態度改之當前的溫和，對於這種想要以報答救命之恩，從而想要在官場上某得一官半職的讀書人他只是聽說過，而沒有真正的見過。
倒是當下的這個年輕人，難道就是有此想法？想到這裏，尹志明的態度一下子冷了下來。
“世子爺誤會了。”
年輕書生從尹志明的態度中似乎感覺到了他對於自己的看法，於是說道：“想必世子爺還記得前日進城時的場景。”
尹志明想了想，說道：“你就是天心世子口中的那個迂腐的讀書人？”
年輕書生尷尬的笑了笑，“若是世子殿下，沒遇到第二個讀書人，那您口中的那個迂腐之人就是我了。”
尹志明向來不會因爲一人之言，將事情蓋棺定論，但是看着書生也沒有什麼想要解釋的意味，他也不會深究其中內裏。
“若是由此而來的話，你就可以請回了，那日我並沒有說什麼，所以救你的並不是我。”
年輕書生笑了笑說道：“如此說來，雖然不知道當時爲什麼那位花衣公子會放過在下，但是顯然是因爲遇到了世子殿下，她才絕了殺意。
小人也不是想要藉由此拜入世子門下，只是單純的想要過來感謝一番。”
“嗯，既然話已經說完，那現在你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年輕書生楞了一下，又說道：“不知世子殿下可否聽在下一言？”
“嗯，你想說什麼？難不成是想說教我一番，不要讓我和天心世子來往，以免丟了天下人的臉？”
年輕書生搖了搖頭，說道：“雖然世子爺沒有在意隨手隨手救下在下性命的小事，但是我卻要報世子爺救命的恩德。
當今聖上想要削藩已久，妄世子早日做好準備，免得日後橫遭禍難。”
年輕書生見到世子殿下沒有說話反駁，看來是自己心中所想是對的，惠南王的家中，無一人是平凡之輩。
年輕書生繼續說道：“如今，世子殿下只有兩條路可以走，一來是直接接受皇帝陛下的皇恩，安靜的在京中做個閒散王爺，但是，以皇上的性格，定然不會再養一個龐然大物在自己身邊。
臥榻之處那容他人酣睡，更何況已經有了張家這麼一個龐然大物，若是陛下是想要驅狼吞虎那倒是一個解釋。
只是如今的天子卻是沒有什麼建樹，甚至連自己的嫡系都沒有幾人，想要操控兩個大勢力廝殺，怎麼想都是天方夜譚。
所以，也不是小人詛咒世子殿下，惠南王府的繁榮不過三代。”
年輕書生停了下來，沒有如同剛纔的緊張，而是顯得意氣風發，向着尹志明施了一禮，然後毫不客氣的喝完桌上放着的茶水。
“在下，給世子殿下的第二個建議，說來也是大逆不道，但是爲報世子殿下的救命之恩，也想不得那麼周全。”
尹志明依舊是沒有言語，年輕書生自顧自的說道：“這就要...”
待到外邊天色全暗了下來，年輕書生在聞潁的陪同下，走出了這座皇家別苑。
在外邊的一個邋遢老頭見到年輕書生出來，走了過去將他扶住，“怎麼這麼晚纔出來，害的我擔心死了，不過看你的樣子和那位世子殿下相談甚歡啊？”
年輕書生笑了笑，“相談甚歡倒是沒有，只是我一個人說罷了。”
“難不成你又說了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怎麼？老李頭？你怕了？”
被叫做老李頭的邋遢老頭嫌棄的看了一眼年輕書生，說道：“這次你又想怎麼辦？又帶着老人家我亡命天涯？”
“瞧你這話說的，我連姓名都沒有說出來，怎麼會亡命天涯呢？”
“那位世子殿下竟然沒有因爲你那滿腹‘報國’言論驚訝到？”
“我看世子殿下的臉色倒是沒有什麼變換，看來他也是想到了這些，所以我才能說這麼久啊。”
“怎麼？小子你終於想好棄暗投明了嗎？”
“說話真晦氣，什麼叫做棄暗投明，這叫做尋找伯樂。”
老李頭看在這傢伙現在殘廢的姿態，也懶得與他斤斤計較，說道：“在這皇家別苑待着沒有見到什麼新奇的玩意兒？”
年輕書生肚子咕咕直叫，說道：“肚子早就餓了，老李頭，我們今天去喫頓好的，你看？”
“行啊，只要你掏錢。”
年輕書生笑意珊珊，說道：“老李頭你看我們的交情還用這種
的錙銖必較嗎？”
“親兄弟還明算賬，更何況你還是我隨便從野地裏撿的。”
“你看你又說這些有的沒的，先欠上，等我以後發達了，必然雙倍還你。”
老李頭嘿嘿一笑，露出一嘴參差不齊的黃牙，“那好啊，現在已經欠了我一萬一千三百二十兩。”
年輕書生拽着老李頭停下，着急的說道：“老李頭你不地道啊，前幾日不是才一萬一千三百兩嗎？這短短几日怎麼就多了二十兩。”
老李頭將年輕書生的手從自己的肩上拿了下來，然後伸出中指指着他，說道：“你這條腿看病不用錢啊？還是說請大夫買藥不要錢？”
年輕書生怯懦的嘟囔道：“這不是那個天心世子給拿錢了嗎？”
“哎他給的那點兒還不夠塞牙縫呢，若不是我後邊又掏錢，你能用的起這麼豪華的夾板和細布？”
年輕書生被說的不敢反駁，說道：“百無一用是書生啊。”
老李頭直接啐了一口，說道：“百無一用，你就說不說，我也知道你是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