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關前。
兩軍陣圓,劉備攜張飛策馬出陣,直趨涼州亂軍軍前,趙岑見劉備赤手空拳而來,身邊只有一將相隨,便也在十數騎健將的簇擁下打馬出陣,來到兩軍陣前向劉備遙相抱拳,朗聲道:“劉使君。”
劉備亦抱拳道:“趙將軍。”
趙岑道:“不知使君此來有何貴幹?”
劉備道:“只爲獻糧而來。”
“嗯?”趙岑兩眼微眯,若有所思地望着劉備,問道,“獻糧而來?”
劉備道:“正是。”
趙岑道:“使君就不怕此事東窗事發,被人在天子面前奏一本私通賊寇?”
劉備淡然道:“敢問將軍,你是賊寇嗎?”
趙岑心頭一跳,凝聲道:“劉使君此言何意?”
劉備臉上掠過一絲淡淡的笑意,說道:“只要將軍願意,備三日之內便可以向天子討來聖旨,敕封將軍爲函谷關守將,從此之後,將軍所部軍卒所需之軍糧、輜重,概由朝廷一力承擔。”
“唔~~”
趙岑捋須陷入了沉思。
劉備的條件不可謂不誘人,只要答應投效,朝廷便會出錢出糧供養他麾下的軍隊,而且更令人心動的是趙岑仍可以盤踞在函谷關,命運還是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不過,趙岑也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晚餐,劉備開出如此優厚的條件,勢必有所圖。
“劉使君此話當真?”
“當真。”
“可有其它條件?”
“並無其它條件。”劉備淡然道,“將軍只需譴麾下大將隨備同往洛陽,代替將軍接受天子敕封便是。”
“好!”趙岑回頭喝道,“眭固何在。”
趙岑身後一將策馬出列,抱拳疾聲道:“末將在。”
趙岑道:“即刻隨劉使君前往洛陽表陳天子,就說本將軍以天下蒼生爲念,棄暗投明了。”
眭固道:“末將領命。”
吳郡。
孫堅自任吳郡太守,聽從軍師徐庶之謀遍貼榜方延請八方英傑,數月間,各路英傑紛紛慕名來投。
時有吳縣名士顧雍,字元嘆,慕名來投,被孫堅委以長史重任。
顧雍又舉薦彭城名士張昭,張昭表字子布,因避亂江東隱於吳縣,孫堅亦延請其爲帳前從事,張昭又舉薦廣陵人張紘,張紘字子綱,亦是當下名士,張紘又舉薦淮陰人步騭,步騭字子山,亦有大才。
又有勇士朱桓,聞名吳縣,孫堅延爲帳前校尉。
朱桓又舉薦餘姚人凌操,凌操又舉薦九江周泰,周泰又舉薦壽春蔣欽,蔣欽又舉薦廬江陳武、餘姚董襲、錢塘全柔,俱爲孫堅帳前都尉。漸漸的,孫堅麾下聚集了一大批文臣武將,開始綻露出不同於往昔的氣象。
孫堅祖籍吳縣,是地地道道的江東士人,很容易就獲得了江東士族的鼎力支持。到了漢獻帝建安三年(190年),孫堅在吳縣已經完全站穩腳跟,這時候的孫堅手下要文臣有文臣,要武將有武將,要錢糧有錢糧,已經具備了爭霸天下的資本。
漢獻帝建安三年四月。
曹操平定青州黃巾之亂後,立即以八百加急奏捷朝廷。
天子賜表晉封曹操爲平東將軍,鰲鄉侯,假節鉞。這時候的曹操認爲自己已經在兗州站穩了腳跟,再不必寄人籬下、仰人鼻息而生存了,便派譴泰山太守應邵前往琅玡郡接父親家眷來兗州團聚。
應邵趕到琅邪,將曹操手書交與曹嵩過目。曹嵩看過曹操手書,老懷欣慰,心忖阿瞞總算是出息了,便與次子曹德攜家眷四十餘人,奴僕隨從百餘人,又將家中資財裝了百餘牛車,浩浩蕩蕩地往兗州而來。
徐州刺史陶謙聞知此訊,欲趁機結好曹操,便派了都尉張闓率領五百舊部前來護送。
這天走到半路,忽然天降大雨,應邵、張闓慌忙將曹嵩家小,以及百餘車財物護入山中古寺暫避,曹嵩因妻妾皆爲女流,不宜與士卒共處一室,便將張闓的五百步卒安排在廓下暫避,結果當夜雨大風急,許多士兵都被斜吹進來的大雨淋成了落湯雞。
“他奶奶的,弟兄們什麼時候喫過這苦?”一名士兵伸手抹了把臉,將臉上的雨水抹去,罵罵咧咧地說道,“原以爲投了官軍就能喫香的、喝辣的,現在倒好,敢情比原來還不如,早知這樣,鬼才投官軍。”
“就是。”另一名正趴在窗沿上往裏面張望的士兵伸手指着屋裏,嘟嚷道,“瞧瞧人家,又是酒又是肉,再看看弟兄們,連個避雨的地方都找不到,這要在以前,老子早他媽的破門而入了。”
這名士兵話音方落,古寺廊外頓時一片死寂。
“喀嚓~~”
有耀眼的閃電從天上閃過,霎時照亮了五百士卒的臉孔,幾乎所有人的眼睛裏都流露出狼一樣的光芒,就像一羣野獸嗅到了獵物那誘人的美味。張闓和這五百士卒本是從青州流竄進徐州的黃巾賊兵,因爲感懷陶謙仁義才投降成了官軍。
藉着耀眼的閃電,張闓鬼使神差般側過頭來,直直地望着另一側廊下緊緊擠在一起的百餘輛大車,他奶奶的,那可是百餘車金銀財物啊!幹他奶奶的,張闓狠狠地將銜於嘴中的草莖吐了出來,拔刀在手。
“弟兄們,幹他孃的一票,再回
泰山落草去!”
“好嘞!”
五百士卒轟然答應。
盧縣,濟北相鮑信官邸。
兩天前,鮑信醉酒落馬,箭瘡復發,行將一命嗚呼。聞聽好友性命垂危,曹操慌忙撇下大軍從蛇丘快馬前來探視。
臥榻前,曹操黯然道:“公義(鮑信表字),某來看你來了?”
“孟德,是孟德嗎?”
“正是曹某。”
鮑信睜開酸澀的雙眼望着曹操,乾裂的嘴脣囁嚅了半天才低聲說道:“孟德,這一次我怕是挺不過去了。鮑某自爲濟北相,東征西討,先應孟德興義兵討董卓,又起王師平賊寇,也算是死無所憾了,只是有兩件事放不下呀,咳咳咳~~”
曹操念起與鮑信舊時情誼,不由心中酸楚,黯然道:“公義,你有何未了的心願,就讓曹某來替你完成吧。”
鮑信輕輕頷首,手指跪於牀頭的少年說道:“吾有獨子,名真,可憐年僅九歲便已無親無怙、無依無靠,還望孟德念及往日情誼,將之撫養成人,則信於泉下亦不勝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