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表哥在她最絕望之時出現,救了她,給她帶來了生的希望,在她心裏,表哥總是不同的。
即便她夢見了將來之事,即便大夫說她的病或有蹊蹺,她也相信其中或許有誤會。
直到此刻,她親耳聽見了,纔不得不相信,事情還有另外一面。
周譽端起桌上的茶水,單手執杯,掀開杯蓋撥動了兩下,眼尾的餘光瞥見屏風後面晃動的人影,掩下眼底的冷厲。
帶了兩分不耐地道:“有話便直說,本王沒這麼多時間陪你耗的。”
季修遠被周譽渾身的那股煞氣所震懾,渾身一顫,立即跪地伏身求饒:“王爺息怒。”
他這幾日都在絞盡腦汁,約鄭七娘出來玩耍,他是前個月在某次詩會上偶遇的鄭七娘。
聽聞她是鄭家嫡幼女,平日在家尤爲得寵,不免心思活絡了。
他不需要正妻有多貌美,只要有個好的家世,能夠對他的仕途有所幫助那便夠了,要想貌美柔弱,別院已經有個沈菱歌了。
且鄭七娘看着單純又好騙,很多行事作風還與他有些相似。
這讓季修遠更加心動,巧借詩會的名義大秀自己的才華,引來鄭七娘等人的側目後,又設計撿到了她遺落的帕子。
幾番下來,便與她說上話了。
他也能感覺到鄭七娘是對他有好感的,可憑他如今的家世,鄭家絕不會同意這門親事,他必須得想點別的辦法纔行。
最近忙着製造偶遇,他也有許久沒回別院了,最重要的還是沈菱歌太過端着,平日他想與她親近,都被拒絕了。
一開始還會耐心地循序漸進,如今遇上鄭七娘,便有些不耐煩了。
沒想到他不過幾日沒回去,人就丟了。
剛知道這個消息時,他當然是焦急的,沈菱歌只要回沈家,他這兩年撒的謊,就要被戳穿了。
沈博簡到現在都以爲女兒是丟了,他幾乎不在家中,日日都在外面尋找女兒的下落,他絕不能讓他們父女見面。
正當他焦急之際,收到了齊王府傳來的消息。
沈菱歌被齊王所救,如今人安然無恙的在王府內。
他第一反應自然是去把人接回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這是個攀上齊王的好機會。
齊王是何等人也,當今陛下的皇叔,身份尊貴手握重兵,甚至很多人還在他身上押注,沒準將來龍登九五的人會變成他。最重要的是,齊王常年駐守邊關,至今後院空置。
他若只是單純的救人,怎麼可能會把人帶回王府?
分明就是看上了沈菱歌。
季修遠當然是喜歡沈菱歌的,不然也不會費盡心思就是爲了將她弄到手,可讓他和齊王搶人又實在是爲難。
更何況,他在鄭七娘面前立的也是深情的模樣,絕不能在事成之前讓她知道,他曾經還養了個表妹在外。
不如正好趁此機會,將所有後患掃除,一來能得到王爺的提拔,三來能迎娶嬌妻,如此一舉兩得的好事,何樂而不爲。
“我那表妹,是在暨陽林家長大的,知書達禮溫婉賢淑,只可惜打小身子弱,她父親在外行商,沒空照顧她,這纔將人託付給我,可我只把她當妹妹而已。”
沈菱歌簡直要被氣笑了,若不是親耳聽見,她是絕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他口中說出來的。
明明前些日子,他還在她面前海誓山盟,口口聲聲說着要娶她過門,如今就成了妹妹而已了?
她氣得渾身都在發顫,卻沒發出聲音,她想再聽聽這狗男人,還能說出什麼話來。
“哦?你的意思是?”
“我表妹的父兄不在,長兄爲父,我觀王爺是個值得託付終身的,想要將表妹託付給王爺。”
等沈菱歌入了王府,她之前的失蹤也與他無關了,且有了他與王爺的這層關係在,還怕鄭家不願意將女兒嫁給他嗎?
周譽鼻息間輕哼了聲,似嘲似笑:“本王見過沈姑娘,說句國色天香也不爲過,你真的願意?”
季修遠聞言,眼睛都亮了,這說明齊王真的對沈菱歌有興趣。他就說嘛,這世上哪個男子能逃得過他那好妹妹,定是被她迷得神魂顛倒了,不然怎麼可能會帶進王府。
“蒼天可鑑!我與表妹清清白白,只是兄妹而已,我對她絕不會有別的想法,且我已有心儀的女子,就等上門提親。”
“你不過是她的表兄,真能做得了她的主?”
“菱歌的父親已將人託付與我,她也沒兄弟姐妹,自然都由我做主。”
“你與哪家的姑娘定親?”
“鄭家鄭七娘,不知王爺願不願意幫個小忙。”
季修遠嘴角的笑意已忍不住擴大,心裏甚至開始盤算,接下來會是如何風光。
他期盼了多年的心願,眼看着就要達成了……
正在他歡喜不已時,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父親伯父尚在,你不過一個外姓表兄,我的嫁娶還輪不到你來做主。”
季修遠陡然清醒,看着眼前的沈菱歌,只覺腦子一片空白,她怎麼會在這?
“菱表妹,你聽我說……”
“聽你說什麼?是說你爲何要瞞着我父親,將我囚在小院?還是說你明明打算娶別人,卻口口聲聲的年底找我父親提親?又或是我根本就沒有病,卻時常會昏厥不醒?表哥既然在這,那不妨一一解釋清楚吧。”
季修遠想要解釋,可話到嘴邊,又感覺說再多都已經於事無補了。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確是真心待你的。”
“哦?那表兄就是在欺騙王爺咯,你方纔可是說了,你我之間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這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季修遠這回是真的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千算萬算,怎麼都沒算到,會被沈菱歌給聽見。
“菱表妹,不是這樣的……”
沈菱歌此刻的心情無比複雜,又氣又惱,她雖然對季修遠沒有男女之間的情感,甚至對他的示愛感到困擾。
但她是真心感激他的,從未想過會被他欺騙,她以爲感激的恩人,竟是造成她不幸的根源,這讓她如何接受。
“你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了,你救了我的性命,卻也在不停地欺騙我,讓我與家人分離,受盡夢魘的折磨,你我已恩怨相抵,再無瓜葛,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