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昀又將這紙幣對擇幾次,又用力壓了壓,而後展開,發現雖然紙幣有摺痕,但是卻沒有破損痕跡,韌性不錯。
“高實,取一盤水來。”
“是,陛下。”
很快,高實端來一盤水,趙昀將紙幣放在水裏,只見紙幣雖然被水浸泡,但是拿起來卻沒有破損,也沒有隨時會破裂的感覺。
趙昀在火燭邊將紙幣烘乾,字跡依然清晰可辨,與下水前沒有多大差別,防水性也不錯。
趙昀隨即又將紙幣對擇,發現還是沒有破損。
趙昀點頭,讚道:“不錯,不錯,單就這工藝也值一百錢,相信老百姓還是會認可的。”
不對,工藝值一百錢那可不行,製造成本太高,朝廷就是想搞點通貨膨脹也很難,那還賺什麼錢?
不能賠本賺吆喝啊!
趙昀於是對真德秀問道:“朕看這紙幣工藝精良,實乃上乘之作,不知造一張這樣的紙幣成本要多少錢?”
真德秀擡手,道:“回陛下,臣等仔細覈算過,若是大量刊印,只要數量達到一千萬張以上,再算上必要的折損,面值一百錢的紙幣,製作成本在三十錢至三十五錢之間。”
趙昀滿意的點頭,“如此甚好,甚好,若是卿家還能在不降低精良的前提下,還能再降低一點成本,如此就更好了。”
真德秀愣了愣,心說一百錢的紙幣,成本只有三十錢,朝廷若是發行,一進一出就可獲利數倍。
而且一百錢只是最低的面值,還有五百錢和一千錢兩種面值,這兩種面值金額大了五倍和十倍,但是製作成本一點也沒有增加。
這意味着朝廷只需要花三十文錢,就可以造出五百錢和一千錢的紙幣在市面上流通,利潤簡直與搶錢無異。
可沒想到這麼大的利潤,官家竟然不滿足,這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真德秀心裏感慨一聲,而後回道:“陛下,這成本已經是很低了,再低的話,怕是要偷工減料了。”
“不可不可,就這樣很好,很好。”
趙昀趕緊擺手,隨即道:“此紙幣工藝精良,質量上乘,外觀悅目,就這樣刊印,絕不能偷工減料,貨幣乃國之根本,朝之基石,關乎社稷興衰,誰敢伸手,便是抄家滅族,這一點朕絕不姑息。”
真德秀總算放下心,知道趙昀認識到貨幣對王朝的重要性,他對趙昀也是更加信服。
趙昀又叮囑道:“紙幣的製作工藝只要認真研究,便可被人仿製,此等事情絕對不可以出現。
朝廷需以律法的形式震懾宵小不法之徒,朕意,膽敢僞造,販賣紙幣者,爲首之徒誅三族,所有參與者不論罪行輕重,一律斬首,告發不軌者重賞。”
古人的觀念本就認爲金,銀,銅,鐵等貴金屬纔是貨幣,這已經形成了根深蒂固的觀念,讓他們接受紙幣本就不容易。
爲了徹底杜絕這樣的事情發生,趙昀不得不嚴刑峻法,對製造假幣者施以雷霆手段。
對於趙昀的擔憂,真德秀也是深以爲然,他道:“陛下之言雖然對不法者的懲治過於嚴重,然而鑑於紙幣的特殊與重要,卻也是必要的,臣深表認同。”
商討了一些細節,最後真德秀擡手道:“既然陛下對此紙幣認可,那臣便命有司刊印,擇機通行全國。”
“嗯,去辦吧,你送來的這張紙幣就先留在朕這裏,朕收藏了。”
真德秀心中一緊,不過很快便也釋然,知道趙昀留下這張紙幣,便是要以日後大規模製造出來的紙幣相比較。
若是有差別,工藝,成色,手感不一樣,便可追究罪責。
不過好在這紙幣經過多番製造,只要在不偷工減料的情況下,便可保證製造出來的紙幣一模一樣,並不用擔心會有問題。
“是,陛下。”
說着話,趙昀又打趣道:“此紙幣與交子的意義決然不同,乃是我朝甚至整個世界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紙質貨幣,具有劃時代意義,而此事乃卿家全力主持,一手操辦,以後千秋史書可是要留下你的名字啊。”
真德秀寵辱不驚,淡定從容,擡手道:“名聲於臣皆是浮雲,臣只在意當下百姓是否能夠獲得實利,便如隋之煬帝,開科舉,通運河,伐高麗,每一件事皆是利在千秋萬代,後世子孫受之不盡,然其當下子民卻餓殍千里,家破人亡者天下之大半,此等豐功偉績,委實難以令人產生敬畏。”
真德秀此言,既是表明自己不在意青史留名,也在鞭策趙昀切莫好大喜功,做事要緩步而爲,切不可學那楊廣,一心辦大事,急功近利,最後導致王朝滅亡。
趙昀自然聽出他的弦外之音,點頭道:“卿家倒是境界高深,很好,很好。”
真德秀走後,趙昀依然心情難掩激動,因爲他知道紙幣的出現,將會徹底改變一個王朝的命運,朝廷在財政方面將會有更大的操作空間,這無疑對王朝的實力是一種加強。
不過任何一件東西都有陰陽兩面,用的好自然是好,但用的不好,那也會招致大禍。
紙幣相對於他的面值而言,成本太低,如果一旦控制不住,出現濫發現象,紙幣貶值,形同廢紙,那麼朝廷信用也將崩塌,這極有可能加速王朝的滅亡。
想到此處,趙昀也是感覺心情沉重,責任重大,他命人取來紙筆,在上面鄭重寫下“克己”二字。
趙昀拿起來,看着上面的這兩個字,神情堅決。
“高實,將這幅字裱起來,掛在書房裏,朕要每日都看見,引爲鞭策。”
“是,陛下。”
高實小心答應,而後碎步上前,將這幅字小心收好,親自下去裝裱。
這幅字很快便出現在趙昀的書房,以時時提醒趙昀剋制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