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君陌倒是頗爲痛快的都跟她講清楚了。
而每日裏給無霜施針,沈萱也帶着石申,石申學的也快,沒兩日的功夫,他已經是能自己替無霜扎幾針了。
這說話間已經是到了除夕,爲着熱鬧,沈萱特意買了許多的爆竹,這會兒蕭祁川跟沈惟還有百里三個在外頭燃着爆竹。
無霜跟福嬸坐在那裏忙活着包餃子。
白君陌沉靜的坐在那裏,手裏不知在做着什麼,而石申就一直纏着沈萱,問她爲何要在無霜的委中穴下針。
沈萱被石申纏的不耐煩了,起身行到白君陌的身邊,卻見他手裏正拿了張紅紙,在那裏剪窗花。
沈萱不覺莞爾,她展開一張剪好了的喜上梅梢,又看了一眼白君陌,“白先生真是讓人刮目相看,沒想到還能做了這種細緻活。”
沈萱低頭看了自己的雙手一眼,明明是一雙女人的手,那金針比任何人刺的都準,卻偏生做不了這些女人家做的活。
“家母在世時教的,她說,過年是件悲涼的事,貼點窗花,能讓心裏好受一些。”
白君陌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着淺淺的笑,但沈萱分明感覺他身上多了些落寞。
一個人能感覺過年悲涼,那定也經歷了許多辛酸。
又想自己父母在時,每逢過年也會讓府里人剪了窗花貼上。
而前世她跟着樓憶南四處逃難的時候,也沒有了過年的概念,樓憶南性情怪癖,從來沒有跟她過過年。
白君陌擡頭,正看見陷入沉思中的沈萱,臉上的那抹哀慼,看着竟也有些同病相憐。
“好了,不若由王妃貼上吧!”
白君陌將手裏的幾張窗花遞給沈萱,把沈萱從回憶里拉了回來。
沈萱也淡淡的笑了笑,接過來,兩個人拿着窗花在窗戶上比劃。
“白先生看看,有沒有歪?”
沈萱側着頭,這窗花一放上,瞬間就多了幾分年味,讓沈萱的臉上也添了幾分笑意。
她的側臉迎着昏黃的燈光,看上去多了些許的溫柔。
白君陌的心動了一下,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左邊稍微高一點,好,一點點就好。”
白君陌臉上帶着笑,朝着沈萱一邊說,一邊伸手比劃。
兩個人的臉都舒展開,這樣看過去,竟然覺得很是溫馨。
沈萱貼完了手裏的窗花,甚是滿意的拍了拍手,朝着白君陌粲然一笑。
“王爺留神……”
聽見百里大嗓門的喊了一聲,沈萱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還不等她看清楚發生何時,就聽見了蕭祁川的尖叫。
沈萱慌忙跑過去察看,卻是三人放爆竹的時候蕭祁川燒着手了。
沈萱拿起他的手來,虎口處黑了一塊,蕭祁川卻抽回來,使勁的甩手,臉上盡是委屈。
“怎這般不小心,快進屋去,我給你上藥。”
沈萱又撇了沈惟跟百里一眼,似乎是有些埋怨兩人沒看好了蕭祁川。
“剛玩的還好好的,誰想到他突然就愣了神。”
蕭祁川的手傷着了,他們二人也不玩了,跑到屋裏來給福嬸她們幫忙。
所幸蕭祁川的手只是被燎了一下,也沒什麼大礙,上了藥,也就不再叫了,只是他一直拉着沈萱的衣角,不管沈萱走到哪裏,他都得跟着。
年夜飯,他們不分主僕,團團圍在一處。
熱騰騰的餃子,散發着香味的菜餚,大紅的窗花,還有衆人的笑語聲,讓沈萱時隔這麼多年,終於有找到了過年的味道。
一桌子人都是歡天喜地的,只有沈惟,才吃了幾個餃子,神色就黯淡了下來,他拿了個空碗盛了幾個水餃,默默的端着出去了。
沈萱無聲的嘆息也起身跟着出去。
大冷的天,沈惟一個人跪在冰冷的地上,面前就放着那個盛着餃子的碗。
“小惟又在想爹孃跟大姐了?”
沈萱也跪下去,手搭在沈惟的肩上。
沈惟的眼裏帶着些晶瑩,一低頭,啪嗒掉到地上,在青石板上留下了一個印。
“莫要傷心,現在你要跟着白先生跟百里好好的學,等你強大了,那些欠我們的,我們都要全部拿回來。”
沈惟的情緒並沒有因爲沈萱的話有所好轉。
沈萱嘆了口氣,她父母死的時候,沈惟的年紀還不算大,卻沒想到對他們有這麼深的情感。
在定遠侯府的時候,他們姐弟被欺負的整日擡不起頭來,更是將對父母的思念壓在心裏,不敢釋放。
現在出來了,無人苛責,沈惟這纔將自己的情感全部釋放出來。
沈萱拉過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肩頭,“實在想的厲害,就哭出來吧!哭出來就好了。”
沈惟的年紀雖然不大但也極有擔當,甚少在沈萱的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但現在,他卻肆無忌憚的趴在沈萱的肩頭,沒多會的功夫,眼淚就濡溼了她肩頭的衣裳。
沈萱嘆了口氣,眼睛裏也跟着溼潤了。
良久之後,沈惟才擡起頭來,看着沈萱,雙手比劃着。
二姐,我也想替爹孃大姐報仇,不要瞞我,讓我跟你一起。
這些日子沈萱的動作沈惟不是不知道,但沈萱卻一直對所有的事情閉口不談,不讓他參與分毫。
沈萱張口欲說什麼,但又把話嚥了回去,只朝着他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沈萱現在雖然是得到了些線索,但還遠遠夠不到真相,而且她所要查的這這人,無一不是身處高位。
她也是怕,怕自己哪天算計不到就栽了進去,若是自己不小心折進去了,好歹還能保全了沈惟。
但她知道沈惟的脾性,若是直接拒絕了他,他斷然不會死心,怕是會自己跑出去調查。
還不如答應下來,平日裏讓他做些無足輕重的小事,好把他穩住,也省的他自己惹出旁的事情來。
姐弟兩個跪在那裏,面前的那碗餃子早就沒了熱氣。
暗地裏的一雙眼睛也是盯着遠處的姐弟倆,不知不覺間,眼睛也籠了一層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