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人除了季昀,沒人看出鬱唯一的暈倒是假裝的。
實在是她那表演太逼真了。
情緒、臺詞、動作,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以至於季母在愣了幾秒後,腦海裏不斷浮現鬱唯一剛纔情真意切的那番話,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錯怪她了。
沒有等來鬱唯一道歉的許安安心裏很是不甘,她好不容易逮着機會可以反擊鬱唯一。
她討厭鬱唯一面對自己時高高在上的態度,討厭她明明是季昀的妻子,卻總找機會往季霄身邊湊……
噁心死了。
她猜測鬱唯一是裝暈,但又不敢肯定,主要以前和鬱唯一的接觸沒發現她的演技有多少。
但她暈得太合適了,說的話也太真情實感了。
反倒讓她覺得不像真的。
注意到季母的反應,許安安心中一沉,乾媽明顯被鬱唯一暈倒前的那番話觸動。
許安安咬了咬嘴脣,臉上露出擔憂,故意擡手將自己手背上的傷顯眼露出來,小聲道:“乾媽,我看唯一姐臉色白成那樣,萬一很嚴重呢?還是趕緊送去醫院吧?”
季母目光掃到她的手背,還有她泛紅的雙眼,想着她明明在鬱唯一那裏受了委屈,現在卻還擔心鬱唯一的情況,壓下去的火隱隱又冒了出來,她輕輕拍了拍許安安的手:“不過暈過去而已,能有什麼事?乖,i你該關心的是自己,其他不相干的別操心了。”
再看暈過去的鬱唯一,她心情十分浮躁,臉色陰晴不定,乾脆起身,決定當作什麼都沒看到,來個眼不見心不煩。
繼而不耐煩地朝季昀道:“她是你妻子,你自己看着辦。”
言下之意送醫院還是叫醫生過來或者等她自然醒,隨便。
然而再讓鬱唯一留在大宅,指不定還會鬧出什麼幺蛾子。
季母心裏迅速有了定論。
於是她頓了下,語氣嚴厲:“你們已經結婚半年了,你在外面住着,她身爲妻子一直住在大宅像什麼話?夫妻就該有夫妻的樣子,你懂我的意思吧?”
季昀今天之所以回大宅,是季霄給他發信息說今晚一家人喫個飯,他以爲回到大宅季霄會在,結果季霄到現在還沒回來。
反倒是他在短短半天內經歷不少:鬱唯一用刀逼迫他離婚——突然精神犯病不離婚——莫名其妙聽到她心聲……
他知道季母的意思。
離開大宅的時候,把鬱唯一也帶走。
季昀垂下眼睫,視線在鬱唯一安詳的臉上停頓片刻,繼而點點頭,用手語對季母說:“知道了。”
季母滿意地攬着許安安離開了。
許安安心中喜悅,她雖然沒有得到鬱唯一的道歉,也沒有看到鬱唯一受到懲罰,但季母已經發話讓季昀帶走鬱唯一,從某方面來說,她的目的達到了。
以後大宅再不會有鬱唯一的出現。
她再不用看到鬱唯一不要臉地往季霄大哥身邊湊了。
*
客廳除了季昀和“暈倒”的鬱唯一,還有散在角落的一些傭人,這些傭人眼觀鼻鼻觀心,沒有一個過來幫忙的。
季昀早已習慣了。
他看着懷裏的鬱唯一,老實說,很想把她扔出去。
然而一來扔不動。
二來……
——“我現在懷疑小綿羊是不是老太婆親生的了?一定是哪裏我記錯了。”
——“不過這老太婆倒是做了件好事,直接把我轟出季家,太好了,都不需要我找藉口了。”
——“這樣我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和小綿羊過二人世界啦。”
——“美……哎喲!”
鬱唯一感覺自己被扽了一下,酸爽的感覺從尾椎骨傳來。
那是因爲季昀想將她抱起來,雖然知道她在裝暈,但別人不知道,他不可能當着傭人的面對鬱唯一置之不理。
“公主抱”這個動作於他來說本就有些喫力。
於是在雙手突然的抖動之下,離地的鬱唯一重新和地板來了個親密接觸。
季昀疑惑地挑了下眉梢。
因爲不斷響在耳邊的聲音沒有了。
鬱唯一好像被他摔得心裏沒吱聲了。
難道真摔暈了?
不可能。
十釐米的高度而已。
他很快否定自己的猜測。
視線鎖定的鬱唯一,她顫動的睫毛也證實了他的猜測。
——“嘖,小綿羊你這體力不行啊。”
——“其他倒也沒什麼問題,但要是放在某些事情上面,豈不遺憾?”
直到他眼前忽然“看”到一個畫面:
畫面裏是鬱唯一和季昀在同一張牀上,鬱唯一坐在他懷裏,季昀一臉緊張,鬱唯一一臉遺憾。
季昀腦子瞬間“嗡”的一聲,眼前畫面消失,然而他已經明白了他“看”到的畫面表達的是什麼意思!
而且他瞬間就理解看到的畫面來自於鬱唯一的想象。
他不僅可以聽到她心裏的聲音,還能“看”到她腦補出來的畫面。
雖然只有一瞬。
季昀臉色徹底變了。
耳廓以脖頸彷彿火燒一般,紅意傾刻間蔓延全身。
那邊有傭人見到季昀試圖抱起鬱唯一,結果卻失敗後,終於沒忍住走過來:“二少爺,是要送二少夫人去醫院,還是回房間?”
扔出去!
有人過來,季昀剋制着情緒,沒什麼表情地做手勢表示送回房間。
於是兩個傭人把鬱唯一擡回了房間。
——“唉,大美人的公主抱泡湯了。”
季昀沒有跟着上樓,他站在原地冷靜再冷靜,待兩名傭人重新下樓時,他已經收斂好所有情緒。
她精神犯病。
不理會她就好了。
他是這樣告訴自己的。
鬱唯一躺在牀上滾了兩下,揉了揉自己的尾椎骨,察覺到有腳步聲進來,她迅速躺平,閉上眼睛。
演戲得演全套。
季昀又不知道她是裝暈。
要是他發現自己這麼快醒過來,估計會猜到是裝的,然後認爲她病更重了,還是算了。
她想在他的心裏,自己的形象能稍稍挽回一點。
季昀進入臥室,見她還安詳地躺在那裏一動不動,無語。?
——“還裝?”
如願聽到悅耳聲音的鬱唯一:???
她震驚了!
小綿羊居然看穿了她是裝的!
……以及果然,她只能在兩人獨處時才能聽到他的心聲。
——“這麼安靜,睡着了?”
季昀走到牀邊,他沒再聽到鬱唯一的任何心聲,是以猜測她裝着裝着就睡着了。
——“以爲睡着我就沒辦法了?”
小綿羊心情不太美妙呀。
心裏透出來的聲音似乎充斥着怨氣。
唉,肯定是因爲季老太婆的話和態度。
畢竟就女配以前對他做的那些事,他應該不太想和“她”一起朝夕相處。
鬱唯一聽到腳步聲遠去,季昀似乎往外走。
與此同時,她“看”到一副畫面:一隻大狼狗咧着嘴對着她漂亮的臉蛋進行各種呼嚕,然後她一臉驚恐,瑟瑟發抖。
……淦!
小綿羊居然想讓季家那條叫哈利的大狼狗過來喚醒她。
關鍵她確實對大狗有着與生俱來的恐懼——上輩子的她小時候被大狗追過,有陰影!
季昀準備去找哈利。
哈利是季霄養的,性格對主人很是溫馴,他知道鬱唯一表面很喜歡哈利,各種餵養哈利,實際暗藏對哈利很是害怕。
——這是前幾次回大宅他看到過鬱唯一和哈利的相處,從中得出來的。
也許用哈利刺激一下鬱唯一,負負得正,說不定她又變正常了?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個虛弱的疑惑聲音:“老公,我這是怎麼了……”
季昀回身,安靜地看着她。
鬱唯一莫名被看出幾分心虛,眼神飄了下,隨後理直氣壯地回視,她揉着太陽穴,過了兩秒,彷彿回想起什麼似的,眼圈一紅,聲音低啞:“原來我在家裏這麼不受待見。”
季昀眉心微擰,旋即做了個手語,表示安慰:“你不用放在心上。”
——“恭喜,你終於知道了。”
看不出啊,小綿羊你的內心很有幾分毒舌潛質啊。
鬱唯一擡眸,悽悽地望向他:“老公,我只有你了。”
季昀平靜地無視掉她這句話,此刻的他陷入了疑惑之中。
他沒再聽到鬱唯一的心聲。
要知道在樓下的時候,她心裏的聲音跟機關槍似的在他耳邊突個不停。
現在不應該這麼安靜的。
他猜測也許她心裏什麼都沒想,所以他聽不見——這個可能性不大。
那麼有可能是某種限制。
他決定試一試。
季昀有些緊張地握緊手指,深吸口氣,做足心理準備後,他忽然靠近牀邊,彎腰湊近了鬱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