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二人的舉動,村民們感激涕零。
一無所有的狀態下,解決了喫飯問題,一切都重新有了盼頭。
這是朝廷的恩惠,更是隊伍最前面這兩年輕人,心繫百姓的表現。
遭遇倭寇的燒殺搶掠,台州府似乎和不知道一樣,到現在都沒有人員下來查看。
除了那些衛所士兵,走形式一樣的在村子裏轉了一圈,官府似乎已經將南坪村徹底的遺忘了一般。
可眼前的這兩名從京城來的官爺,竟然要帶着大家無鎮子上買鍋買米,衆人的心裏,對朝廷,對皇上又是滿滿的感激。
張二娃興奮的走在最前面帶路。
黝黑的手中拿着一把鐮刀,邊走邊砍去山路兩邊伸出來過長的荊棘,生怕一不小心刺到了身後的兩名官爺。
衆人的臉上都掛着笑容,可肖塵和段天明怎麼也笑不出來。
這些都是朝廷的黎民百姓啊。
衛所無能,讓他們遭受倭寇的侵擾。
官府冷漠,從頭到尾竟然對他們不聞不問。
難道遠離京城,朝廷的統治就應該是這樣的一盤散沙麼?
二十多裏地的山路,很是難走。
加上百姓居多,兩個時辰之後,衆人才到了有幾百戶人家,看起來有點繁華的城南鎮。
和內陸其他鎮子不一樣。
城南鎮居然修建着城牆。
“一個鎮子,居然需要用城牆圍起來?”停下腳步,段天明將右手搭在額頭上,看向遠處的城牆。
“會不會是出現倭寇,最近幾年才修建的?”肖塵也猜想着。
走在最前面的張二娃聽見二人的話語,停下腳步,咧着嘴,露出潔白的牙齒:“這城南鎮,裏面是一個百戶所,駐紮着官兵呢。”
“原來是這樣。”肖塵道,“有着百戶所鎮守,倭寇應該不會輕易前來這裏,倒也算是一處淨土。”
城牆外,是一片片水田。
田裏的莊稼,長勢良好。兩三寸深的清水裏面,有着大量的半尺長的魚兒,爭先恐後的搶奪着一隻田螺。
幾十道頭戴着巨大斗笠的人影,站在田裏,手中拿着一把雜草,又在搜尋着另一株雜草的蹤影。
一丈多高的城門洞子裏面,兩名士兵懷裏抱着紅纓槍,打量着遠處水田裏勞作的人們,彷彿在欣賞一副優美的山水畫一樣,靜靜的出神。
直到衆人走近了城門,方纔緩過神來。
瞅了一眼肖塵和段天明,又看了看身後那“龐大的”百姓隊伍,士兵張嘴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官爺。”張二娃笑呵呵的贏了上去,就是點頭哈腰,“我們是南坪村的村民,前陣日子倭寇搶劫了我們村子,砸了鍋,搶了糧,又燒了房子。我們來鎮子裏買鍋和米。”
“南坪村的?”士兵警惕的打量了一下衆人,將目光停留在了肖塵和段天明的身上。
“這兩個人,看着不像。”
“這兩位是京。。。”張二娃的話還沒說完,肖塵就急忙走了上去接上了話。
“我們的親戚在南坪村,聽說他們遭災,過來幫忙修繕一下房子。”朝着對方點頭哈腰,肖塵儘量讓自己看起來就是一名普通百姓。
“他們真是你們南坪村的親戚?”士兵對肖塵的話語將信將疑,又轉頭看向張二娃。
“是啊,是我家的親戚。”張二娃急忙點頭。
“進去吧。”士兵後退一步,讓開了城門洞子。
走出了三四丈遠,張二萬臉上帶着尷尬,朝着肖塵道:“小人高興,一時間忘記了官爺的吩咐,還望官爺請勿見怪。”
“沒事,沒事。我們去買鍋吧。”肖塵揮揮手,微笑着道。
城門洞子裏面,看着遠處的百姓隊伍,兩名士兵湊在了一起。
交頭接耳的說道了一些什麼,一人匆匆離開。
鎮子裏面的街道,倒也挺寬敞。
烈日當頭,行人卻是幾乎沒有幾個。
好不容易看見了一家糧店,肖塵急忙走了進去。
進門,地上放着幾個方形的大木箱子,裏面放了幾種不同的大米。
有的顏色潔白,有的稍微泛了一點淡黃色。
有圓的,有長條形的。
最後面的木箱子裏面,是一些被打碎的米渣子。
櫃檯裏面,一箇中年男子靠在椅背上,嘴巴半張,打着呼嚕,任憑哈喇子流滿整個前胸。
“掌櫃的。”肖塵走到櫃檯前面,伸手在櫃檯上輕輕的敲擊了幾下。
“嗯,嗯。”掌櫃一下子被驚醒,雙眼迷瞪着,左右搖擺了幾下腦袋,方纔看見面前的肖塵。
慌忙擡起衣袖,擦了一下嘴邊還在流淌的哈喇子,站起身子,對着肖塵點點頭:“要什麼?你們是買米還是賣米?”
“我們想買點米。”肖塵道。
“買米,你可算是找對地方了。”聽說來了生意,掌櫃的雙眼閃出一道光芒,就從櫃檯裏面走了出來。
走到那些大木箱子跟前,抓起一把把的大米,緩緩的灑落。
“我這裏的米,質量上乘,價格更是童叟無欺。大家都是海邊漁村的吧?都是自己人,我給你們算便宜點。”掌櫃笑呵呵的拉起了關係。
“我看你這的大米,有好幾個種類,分別都是什麼價格?”肖塵道。
“最好的,一升一吊錢。最差的,一吊錢十升。”
“價格差距這麼大?”邊上的段天明一聲驚呼。
“可不是。”掌櫃眯着眼睛,嘿嘿一笑,“好米就是好米,只有好價格匹配才成。這最裏面的米渣子,也就是一吊錢十升。雖然便宜,可一樣的能夠填飽肚子啊。”
“米渣子,不都是用來餵雞喂狗的麼,你居然擺在這裏出售。而且,我看你的那些米渣子裏面,還有着不少的沙粒。都不能喫,再便宜有什麼用?”段天明道。
“怎麼說話的你?”聽了段天明的話語,掌櫃明顯的有點不高興,聲音都提高了許多,“這大米,就是水田裏面出產的,沒有沙粒怎麼可能?”
“有沙粒正常,可你的這沙粒有點多啊,幾乎佔了一般。價格雖然便宜,可若是將沙粒去掉光算米渣子的話,比其他的地方都貴。”
在京城,段天明也是經常到市場上採購的人。
買賣的常識,他還是具備了不少。
掌櫃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沙粒多少,那是我能決定的麼?我還能昧着良心,故意往米渣子裏面摻沙粒不成?說吧,這種米渣子,你們要多少?”
“沙粒太多,我們不要了。”肖塵搖了搖頭。
“不要了?不要了你們和我費了這麼半天口舌?看你們來自南坪村,遭遇倭寇搶掠我纔將價格壓得這麼低,你們居然不要了?真是一羣窮鬼,買不起米就別買,還嫌棄沙粒多。邊上的大米倒是沙粒少,你們買得起麼?”
說着,掌櫃朝着門口擺了擺手,就要攆大家出去。
肖塵未動,指着最好的大米看向段天明:“十三役買的這種大米,什麼價格?”
“沒有摻雜沙子的話,就是一吊錢兩升。”
肖塵擡頭看向掌櫃:“一吊錢兩升,你賣不賣?”
“兩升?你咋不去搶呢?這裏不是海灘無法耕種,便就是大山連一塊水田都沒有,你用其他地方的價格來買米?走走走,沒錢就餓着去,別在看那些你喫不起的大米。”
掌櫃一臉不耐煩的樣子,又揮了揮手。
肖塵眼睛微米,盯着掌櫃:“一吊錢兩升,你今個賣也得賣,不賣還得賣。說好的裏面無沙粒,若是有的話,一個銅板你都別想要。”
“哎呀,你要搶劫啊?”掌櫃一聲冷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這可是城南百戶所管轄的鎮子。在這裏撒野,我看你們的脖子是有點癢癢了。”
正說着,店鋪外面,一名百戶帶着十幾名士兵,朝着店鋪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