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華 >第三百一三章 真不是挑事兒啊
    金拙言從永寧伯府回到長沙王府,連喝了兩碗醒酒湯,又命拿了醒酒石含着,沐浴洗漱出來,換好衣服,又喝了碗醒酒湯,才覺得好些了,看看時辰不早,急忙往翁翁金相院裏過去。

    閔老夫人站在上房門口,先拉過孫子仔細看了看,酒氣不算重,閔老夫人笑着往廂房指了指,“去吧,等着你呢。”

    她這個孫子,少年老成,謹慎得很,唉,就是太老成了,她心疼,他這個年紀,正該是放縱飛揚的時候

    金拙言掀起簾子,先探頭往裏看。

    金相坐在他那張半舊搖椅上,捧着杯茶,笑看着他,指了指旁邊的椅子。

    金拙言跳過門檻,幾步過去,坐到金相旁邊,端起茶連喝了幾口。

    “今天挺高興的”金相打量着他,眼裏臉上,都是笑意。

    “嗯,和江延世划拳,他輸了,要吹笛子娛衆,偏被郭勝那廝攪局,把大家全攪上去了,江延世起調的一首鸞鳳和鳴,沒幾個音又被他一嗓子攪成了無衣,真是。”金拙言往後靠在椅背上,聲調中,隱隱還透着幾絲興奮。

    “這個郭勝,是個大才。”金相微微側頭看着孫子,這會兒看他這個孫子,竟很有幾分飛揚之意,象他七八歲那時候。

    “嗯,這樣的大才,卻一直窩在李家”金拙言話沒說完,一下子坐直了,“翁翁,我就是來說這件事的,今天的婚禮上,江延世搶了李五的利市繳門紅,搶了一把,我從他手裏搶過來,拿給小古讓他分給別人,誰知道,他另一隻手裏還藏了幾根,翁翁,他這是一定要拿到這繳門紅的。”

    金相臉色微凝,“江家還議親嗎”

    金拙言搖頭,“從上回我跟您說起,到現在,都咬的很死,說是不宜早婚。”

    金相往後,慢慢又靠到椅背上,眉頭微蹙。

    “翁翁,還有件事,我剛剛想起來,當初在杭州城時,秦慶請郭勝入幕,李五找過我和陸將軍,打聽郭勝,我和陸將軍就去看了一回郭勝,陸將軍的意思,郭勝這人,看面相,是個桀驁不訓之人,李五留不住他。

    郭勝到橫山縣後沒幾天,有一回閒聊時,李五說他小妹妹如何如何,李五一直這樣,把他那個小妹妹誇的地上沒有,天上就一個,因爲這個,我當時就沒在意。

    翁翁,李五當時是說,郭勝頭一回見他妹妹,就說他妹妹不簡單,說他妹妹五六歲的孩子,經過糕點糖果,珠花玩偶鋪子前,視若無物。”

    金相呆了片刻,示意孫子,“你是說”

    “郭勝才具不凡,眼光更是高遠,我邀請過他,陸將軍邀請過他,陸將軍替王爺邀請過他,他都是一口回絕,絲毫餘地不留,陸將軍很不放心他,常請他到他那間小空院裏說話,陸將軍說,他問過,郭勝說,李家之奇,不在一個李五,李六也不是凡品,那個最小的,更是不得了。”

    金相極輕的嘆了口氣,“前兒我親自去翻了幾本舊檔,他來說讓巖哥兒到杭州城求生機那天,是在定了李學明爲橫山縣令的隔天。太原府那邊,我讓人查過兩趟了,沒能查出什麼,只說李家這個小丫頭,成天悶聲不響到處跑,淘氣得很。都是些小孩子行徑,不算什麼。”

    金相頓住話,沉默良久,才接着道:“到橫山縣不是,是在路上,到江寧府的時候,這孩子就大不一樣了,懂事的出奇此事不可再多追究了,到此爲止。”

    “嗯,翁翁,江延世他這樣動作頻頻,真要上門提了親姑婆那邊,得趕緊想想辦法。”金拙言露出幾分焦躁。

    “當年,巖哥兒出生的時候,你姑婆就擔心憂慮得很,巖哥兒一生下來,就打發人過來,讓你太婆替她到福音寺做了一個月的法事,爲巖哥兒祈福。

    後來,你姑婆不只一次拿巖哥兒的八字出來,求人批解,批出來唉,我告訴她,都是一個批解,照巖哥兒八字看,巖哥兒命繫於天,非人力可測。”

    “姑婆信了”金拙言疑惑的看着翁翁。

    “不知道,大約沒全信,不然,當初也不會一聽到杭州氣機利於巖哥兒,就立刻答應了,你姑婆敏銳得很,更多疑的很。李家,論助力,門第兒,年紀,件件都相差太遠,沒有能提起來的地方,更沒有能經得起你姑婆追究的提法。”

    金相聲音沉緩,金拙言肩膀往下塌坐在椅子裏,臉色變幻不定。

    “江延世”金相緩緩吐出江延世三個字,眼睛一點點眯起,“也許不是壞事,讓翁翁好好想想。”

    秦王府,書院院裏。正午的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星星點點灑在青磚地上。

    內侍小廝從上房提出食盒,擡出臨時擡進來的圓桌,送了茶水進去。

    屋裏,古六正眉飛色舞的說着昨天的合奏,

    郭勝的無衣如何如何精彩,秦王斜靠在榻上,斜着古六,嘴角時不時往下扯一扯。

    陸儀坐在茶桌前不緊不慢的沏着茶,金拙言坐到榻前扶手椅上,有一下沒一下搖着摺扇,一臉笑看着古六,眼角餘光卻瞄着秦王。

    “昨天那一把繳門紅,你都分光了給自己留一根沒有”趁着話縫,金拙言摺扇點着古六問了句。

    “當然得留,我還能王爺留了一根。你不說我都忘了。”古六急忙從荷包裏摸出兩根紅綢,抖了抖,站起來送到秦王面前,“拙言定好親了,就咱倆了,拿着。”

    “我要它幹什麼。”秦王摺扇推着紅綢往外推。

    “這是李五的繳門紅,吉利,拿着收好。”金拙言站起來,從古六手裏拿到繳門紅,塞到秦王懷裏,“這是你搶的還是從江延世那裏分的”

    “一根是從江延世那一把裏分的,還有一根是你給我的,你不是說讓我替你拿着,今天帶過來給王爺你忘了也是,你昨天酒多的路都走不穩了。”古六一邊說,一邊指着金拙言,哈哈笑起來。

    陸儀失笑無語。

    “江延世愛搶這繳門紅他還用搶這個”秦王抖着兩根紅綢,這兩根紅綢,根本沒有分別,哪一根是江延世搶的

    “他從來不搶這個,昨天不知道怎麼回事,不過昨天是真痛快,歌唱的痛快,酒喝的痛快。”古六先接話道。

    “他衝上去搶李五的繳門紅,把趙二驚的象個木偶,這太反常了,可嚇倒不少人。”金拙言瞄着秦王,“他遞話到李家要請柬,就夠反常了,他跟李家哪有什麼來往他那眼睛什麼時候看到過李家李五在京城這五六年,也從來沒入過他的眼。”

    “就是,我就說,這事兒怪,因爲六哥兒吧。”古六很快找到了原因。

    “小古說的對。”金拙言搖着摺扇,笑個不停。

    秦王臉色微冷,拎着兩根紅綢條扔到几上,“他今年多大了議親議的怎麼樣了”

    “說是不宜早婚,說是過個一兩年,兩三年再說。”金拙言看着秦王。

    “這是鬼扯。”古六先叫起來,猛的頓住,突然一個跺腳,“這廝肯定是有心上人了,這是在使手段,必定是這樣,他看上哪家姑娘了這京城還有他能看入眼的姑娘必定是個絕色”

    “又胡說八道”金拙言一折扇敲在古六頭上,“這話是能亂說的還這廝那廝,那廝是好惹的你犯到他手裏,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我就是不說了不說了。”古六被金拙言這一折扇敲的疼痛,捂着頭連往後退了幾步。

    “你們一個個,真是閒極了,我可沒功夫,還有一堆的事兒呢。”秦王一邊說,一邊下塌。

    “你們忙,我去找嵐哥兒,昨天答應他的,今天帶他去看看金明池的荷花開了沒有。”古六立刻拱手告辭,這屋裏的閒人,就他一個。

    陸儀站起來,將古六送過垂花門,回到上房,看着並肩站在窗前的秦王和金拙言,走到旁邊窗戶旁站住了。

    “江延世想幹什麼”秦王臉色有些青。

    “他想幹什麼,好象也沒打算瞞着誰。”金拙言語調很淡。

    “阿夏跟他不合適”秦王一臉惱意,“阿夏纔多大他簡直什麼東西”

    “阿夏長大了,比李文嵐還高一點兒,一幅大姑娘模樣了,她又懂事。”金拙言眼皮微垂,幾句話說的隱隱有幾分生硬。

    “江家不是良善之地,江延世也不是良配”秦王臉色更加難看。

    “九娘子是個有主意的,只要她覺得好,以江延世的手段,要想結這門親,易如反掌。”陸儀看着秦王。

    “阿夏不會那麼有眼無珠江延世他怎麼可能對阿夏好不行”秦王簡直有些氣急敗壞。

    “阿夏還小呢,她上頭還有三個姐姐,總要等三個姐姐議好了親。說起來,昨天江延世起調,一曲鸞鳳和鳴,真是用心良苦。”金拙言也不知道是在開解,還是在澆油。

    “你我,還有你,都是看着阿夏長大的,阿夏還沒長大不是口口聲聲說看阿夏如同自家妹妹一樣怎麼到這事上,你們竟然袖手看着,要眼睜睜看着阿夏被人坑害”秦王一肚皮惱怒。

    “江延世風采長相,算得上世之無雙。”陸儀看了眼金拙言,“才華心計都在上上,江延世從不迷戀女色,不只一次說過,只想找一個知心知已之人,攜手對一人,這是門好親。”

    “你”秦王臉都青了。

    金拙言看着他,“陸將軍說的不錯,阿夏不小了,已經是大姑娘了,很快就要嫁人了,她總是要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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