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華 >第四百零六章 抄沒就是一句話
    看着陳江出了書房院門,金相揹着手呆站了片刻,轉過身,腳步緩慢的穿過月洞門,從后角門出去,往自己院子回去。

    閔老夫人站起來,金相落了座,才又重新坐下,仔細看着金相的臉色,“怎麼了”

    “陳江來見我。”金相喝了幾口茶。

    “陳江”閔老夫人有幾分驚訝。

    “嗯,他來跟我皇莊的案子。”金相頓住話,垂眼喝着茶,一杯茶喝完,纔看着關切的看着他的閔老夫人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想,要怎麼入手,做那件不可能的事。”

    閔老夫人臉色微變。

    “唉,陳江這一趟來,我想通了,亂中才有機會,我從前求的那個穩字,錯了。”金相神情晦暗。

    “鸚哥兒說,皇莊那案子,牽涉極大。”閔老夫人聲音低而輕。

    “嗯。”金相這一聲嗯,有幾分心不在焉,出了片刻神,看着閔老夫人道:“亂相起來,火中取栗,咱們這長沙王府,也許滿門就沒了。”

    “總還要兩三年吧。”閔老夫人聲音低而淡定,“今年裏,就把秋姐兒的親事定下來,明年她就十八了,能嫁了,餘下的,都是該擔待的。”

    餘下的,也就是她們祖孫三代,三對夫妻而已。

    “這是最壞的打算。”金相伸手拍了拍老妻的手,閔老夫人笑容安然,“我知道,咱們做了錯事,鸚哥兒,這是他自己執意要走的路,鸚哥兒他爹他娘,是咱們的兒子媳婦兒,鸚哥兒的爹孃,沒法子。”

    第二天早朝後,金相跟在皇上後面進了後殿,低聲道:“全氏兄弟的案子,我昨天把陳江叫過去問了問,陳江說,眼下他查到的,都是幾十幾百畝地大小弓的差異,從北到南,牽涉的地方很多,極其瑣細繁雜,陳江的意思,這些都得覈查覈對清楚纔行,這話說的極是,只是這樣一查,這案子,只怕就要曠日持久了。”

    皇上皺起了眉頭。

    “陳江查到的這些,有地方取巧,可有幾件,牽涉到皇莊的田地”金相的話沒說完,就被皇上打斷,“皇莊的田地”

    “嗯,大弓出,小弓進,帳面上是平的,或是大弓進,之後再換小弓,多出來的,悄悄割讓出去。”

    皇上的臉青了。

    “地方上取巧,急不得,只能慢慢查實糾正,可皇莊,”金相看着皇上,擰着眉,看起來擔憂而焦急,“眼看要夏收秋種,沒有總管事不行,二來,這皇莊,肯定不能再放到全氏兄弟手裏,得有個能幹的合適人,指過去,花上半年一年,或是一兩年,把皇莊的田畝,好好清理清查出來,把全氏父子擾亂的地方,糾正彌補回來。”

    “這話極是。”皇上立刻答道,“先生覺得誰合適”

    “皇莊供奉宮中用度,外人不宜,老臣覺得,江延世是個合適的人,他是太子屬官,又是江娘娘嫡親的侄子,人又精明能幹,這些年料理上元節諸事,周到妥帖,十分難得。”

    金相立刻推薦道。

    皇上嗯了一聲,“先生這話極是,延世確實十分能幹很難得”皇上聲調猶疑,金相眼皮微垂,等他來回猶疑。

    “這是件小事,他是東宮屬官,東宮諸事繁雜,他該多留心國事上頭,朕看,讓蘇燁去吧,我看他這個翰林做的過於清閒了,聽說最近跟着一幫士子胡鬧都是閒的,正好給他找點事情做做,多歷歷實務,對他只有好處。”

    皇上一邊說一邊想,沒多大會兒,就有了決斷。

    “還是皇上想的周到。”金相擡頭看着皇上,欣慰中透着敬佩,敬佩中摻着仰視,呵呵笑道。

    “全氏案中,陳江要理清的,不過是些具體細務,之後再糾正回來,這些都是水磨功夫,全氏一案,大體是明瞭的了,嗯,陳江要理清這些細務,要多久”皇上看着金相問道。

    金相帶着幾分苦笑,“陳江說要三五年,我看他太樂觀了,清查幾畝幾分這樣的瑣細之事,最耗功夫,照老臣看,少說五六年,多了,得十年。”

    “嗯,這些細務不急,讓他理清楚些,全氏的案子,既已明瞭,不宜再拖至理清這些細務。”

    皇上走到長案前,翻到陳江上一份摺子,摺子上大略估了全氏父子這些年從皇莊以及大小弓案中貪墨的銀兩,皇上看着那筆刺目的銀子數,哼了一聲,“全氏成丁,俱發配到極北之地,其餘家眷,驅出千里之外,家產抄沒。”

    “是,全氏家產,都是從皇莊中貪墨所得,不宜充入國庫,收入內庫才最合適,從哪兒來,還回哪兒去。”金相答應了,忙又拾遺被缺。

    “這話極是正該如此。”皇上連聲贊成。

    “既然是皇莊流失之財,也沒入內庫,老臣的意思,這抄沒全家的事,蘇燁前去,比較合適,正好,若是有皇莊田畝數目,歷年收租細目等等帳冊,也省得別人抄檢時,損壞遺漏了。”

    金相緊跟着建議道,見皇上點了頭,接着笑道:“還有一件,陳江所清查的那些細務,幾乎都經了全氏三兄弟的好,老臣覺得,全氏三兄弟宜暫時交給陳江,等清查完這些細務,再行論罪。”

    “還是先生想的周到,就依先生。”皇上連連點頭,確實如此。

    陳江拿到這份旨意的抄件,強壓着心裏的激動興奮,不緊不慢的回到自己那間破爛小院裏,讓人去請了朱喜過來,指着抄件,笑容滿面,“一切如先生所料。”

    朱喜拿過抄件,一目十行看了,哈哈笑起來,“好了,

    萬事俱備,只等東翁大展拳腳了。”

    “先生後頭,真沒有旁人麼”陳江上身往後靠,眯眼看着朱喜,再次問道。

    朱喜攤手,“我說沒有,東翁也不信,要說有,那東翁且容我慢慢找一個。”朱喜邊說,邊站起來,“你要是不放心,咱們就做個朋友,我家就在南城邊上,你有事了,或是想找個人說說話兒,去找我就行。”

    朱喜說着,擡腳就走。

    “先生回來”陳江忙站起來,一步上前拉住朱喜,“你我都是爽快人,至少現在,我是不信先生背後無人,不過,不管先生背後有人沒人,至少這會兒,你我利同,先生請坐,先生見諒。”

    “這話也是,你我利同,我這個人就是這個毛病兒,有了大案,要是不能伸一腳進去,這心裏就癢得難受,因爲這個,犯了多少賤,唉,這人哪,無慾纔剛。”

    朱喜坐回去,擡手抹着臉,一臉一身對自己這犯賤的無奈。

    陳江看着他,失笑出聲,他這毛病兒,跟自己的毛病兒一個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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