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盛華 >第六百零一章 空院小聚
    “什麼東西”阮十七欠身伸頭。

    “你洗乾淨沒有我一進這院子,好象就聞到了一股子什麼味兒。”金拙言這才轉身,打量着阮十七,笑眯眯道。

    阮十七臉上的笑容頓時一滯,猛的撣了把衣襟,哼了一聲,往後仰回椅子上,沒答金拙言的話。

    院門再次推開,陸儀和柏喬說笑着進來。

    阮十七低低的吹了聲口哨,斜着郭勝,壓低聲音嘿笑道:“這位喜歡喝善釀酒”

    郭勝正從金拙言帶來的布包裏,一把一把的抓出花生,攤到紅泥爐周圈,沒理他。

    金拙言將旁邊已經煮的似開非開的黃酒倒進銀酒壺裏,拍開一罈子善釀酒,看着已經走近的柏喬問道:“這善釀酒你平時怎麼喝”

    “多加點薑絲。”柏喬抽了抽鼻子,聞着罈子涌出來的酒香味兒,露出幾分饞相,“真是好酒,老郭拿來的”

    “富貴孝敬的。”郭勝隨口答了句。

    金拙言往大銅壺裏倒了大半壺善釀酒,挾了兩筷子薑絲放進去。

    “隨便坐隨便坐。”阮十七吱吱呀呀晃着椅子,熱情的讓着柏喬,柏喬看着他,這邊看看,那邊看看,度量了下,挑了個離阮十七最遠的椅子,坐下前,又把椅子往後拉了拉。

    “你這什麼意思”阮十七說和柏喬說着話,卻是看向陸儀。

    陸儀一臉笑,“我提醒了柏小將軍幾句。”

    郭勝咯一聲笑出了聲,拉了把椅子坐下,和柏喬笑道:“你沒看到,真是可惜了,不說了,實在”

    郭勝瞄了眼正一個個橫過衆人的阮十七。

    柏喬衝阮十七拱了拱手,“能撐下來,這會兒還能若無其事,這一條上,我佩服你,不簡單。”

    金拙言將各人的酒壺放到各人旁邊,一邊將杯子挨個遞過去,一邊笑道:“我也佩服得很呢,不服不行啊,我和王爺聽陸將軍說這事,就幾句,王爺一口茶噴了一桌子,我差點吐出來,動用了真氣才壓住。對了,王爺往你們府上賞了不少上好的皁豆,用了沒”

    “看今天這月色,多好,這銀杏樹不錯,公的母的這酒不錯,你喝的什麼你嚐嚐這個,比荔枝酒好。”阮十七揚着聲音,先誇月色再讓陸儀喝酒。

    金拙言笑出了聲,柏喬也笑個不停,陸儀舉杯子示意阮十七,他喝的就是香雪酒,郭勝揮手招呼大家,“花生能吃了,不能再說了,不然就要對不起這花生了,這花生確實不錯,你們嚐嚐。”

    郭勝捏起個花生,在手裏扔了幾下,飛快的剝開,揉掉皮扔進嘴裏,滿嘴濃香再喝一口熱熱的狀元紅,舒服的呼了口氣,擺着手示意大家嚐嚐。

    陸儀和金拙言熟門熟路的喫花生,阮十七在這些事上頭屬於看一眼就能精通的,挑了個花生,兩隻手來回扔了幾下,剝開扔進嘴裏,再抿口酒,舒服的眉眼亂動,“喔喲,真是好享受”

    柏喬也拿了粒花生,燙的一揚手扔在了衣服上,忙再撿起來,剝開,連花生衣都沒來得及揉去,就扔進嘴裏,再抿口酒,眉毛擡起,“這必定是老郭的喫法,酒醇花生香。”

    “還真不是我的法子,這是我跟徐舅爺學來的。”郭勝挑着花生剝着花生喫着花生喝着酒,極其愉快自在。

    “徐先生”柏喬有幾分驚訝,徐先生那麼文雅的人,要喝酒不該賞梅踏雪麼。

    “徐舅爺真是個難得的雅人。”阮十七急忙誇獎道,這會兒他對他家徐舅爺的印象好之又好。

    金拙言笑出了聲,看着阮十七,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算了,陳家那位有誥封的夫人,想來他是有分寸的。

    又說了好一會兒閒話,郭勝看着柏喬問道:“囡姐兒還好吧”

    “嗯。”剛說了句什麼,正笑的眼睛彎起的柏喬笑容一滯。

    “我說,咱們結個親吧,我家言哥兒,你看怎麼樣聰明伶俐,懂事知禮,漂亮英武,要長相有長相,要才幹有才幹,要家世有家世,對了,以後肯定溫柔體貼,不說京城頭一份那也差不多,打着燈籠都不好找。”阮十七立刻接話道。

    金拙言一口酒嗆的猛咳,郭勝猛一轉身,一口酒總算沒噴到紅泥爐上,陸儀倒是淡定,只斜着阮十七撇嘴,當年他就是這麼誇他自己的。

    “不要。”柏喬一臉的無語之極,“瞧不上。”

    “你看你別這樣,要麼這樣,從明兒起,我隔天把言哥兒送到你那兒一天,你來調教,怎麼樣你想要個什麼樣的女婿,你就把他教成什麼樣,你放心,你家女婿,你教成什麼樣兒,我都不管,毛毛她娘肯定覺得你教的比我教的好,你放心大膽只管教,怎麼樣這總行了吧”阮十七真是大度體貼極了。

    這下連陸儀也嗆着了,柏喬上身用力往後仰,連連擺手,一幅唯恐沾上就甩不脫的樣子,“不要”

    “你看看你。”阮十七擺着手,“行行行,先不說了,這事得從長計議。”

    “你別打囡姐兒的主意。”柏喬神情鄭重,“姐姐當初要嫁進蘇家,阿爹和阿孃都沒看上蘇家,不爲別的,就因爲蘇家身在泥濘中。我們柏家,從不沾染這種事,阿孃前兒還說過一句,等囡姐兒長大了,要給她挑個象密州史家那樣的人家。”

    柏喬妹妹柏湘嫁進了密州史家。

    “囡姐兒怎麼教養,想好了沒有要習武嗎”陸儀看着柏喬,含糊問了句。

    柏喬垂下眼皮,“阿孃不想讓她習武,可我覺得再說吧。”

    郭勝、金拙言和阮十七都聽的一頭霧水。

    “什麼意思習不習武怎麼了”阮十七不客氣也不講究的問道。

    “沒什麼”陸儀的話沒說完,就被柏喬打斷,“沒什麼不能說的,我們家規矩多,其中一條,就是嫡出和庶出不能一樣教養,若是庶出子,一生下來就要送到族裏,不能長在家中,從文不習武,也不能姓柏,都是隨母姓。庶出女養在家裏,象平常人家一樣,學習針線女紅,不習武,也不和柏家男兒一樣教養,湘姐兒就從來沒習過武,是跟着阿孃在內宅長大的。”

    “那乾脆不納妾得了。”阮十七接了一句。

    “不知道爲什麼不乾脆不許納妾,不過,因爲這個,我們家人倒是極少納妾。”

    “怪不得人丁單薄。”郭勝給柏喬倒了杯酒,“要是讓囡孩子照庶出女教養,這可太委屈她了。”

    “我也這麼想。”陸儀接了句。

    金拙言點頭,阮十七挨個看着衆人,再看向柏喬。

    “阿孃還病着。”柏喬垂着頭,口齒含糊,“先這麼說,我家的規矩不說這個了。”

    “汪夫人病着我竟不知道。”陸儀驚訝道。

    “不想讓人知道,請大夫都是悄悄的後門進後門出。”柏喬抿了口酒,“阿孃說了好幾回,說要不是姐姐從小跟男兒一樣教養,凡事都要自己拿主意,當初也不至於嫁進蘇家,也就不至於”柏喬喉嚨一哽。

    郭勝嘆了口氣。

    “我一個人的時候,常常想,要是讓姐姐自己選,她是願意象她這樣,還是願意象阿湘那樣。”

    “你呢”郭勝撥着火,看了眼柏喬,“你們柏家男人,年紀青青就戰死的,聽說不少,你是願意象庶出子象普通人家子弟吧,讀書會文,還是願意象現在這樣你姐姐當男兒教養長大,她所思所想,必定也如男兒一般,想想你自己就行了。”

    “嗯。”陸儀點頭,“我也是這麼想。”

    “人活着,又不是爲了活得長,至少我活着,不是爲了活得長。”柏喬轉着手裏的杯子,“從小兒,我跟姐姐就很能說得來,唉”柏喬長嘆了口氣,“要是讓囡姐兒象阿湘那樣長大,姐姐大概會很不高興。”

    “就是啊”阮十七衝柏喬舉了舉杯子,“這人活着,頭一樣,順意自己想喫什麼不能作主,想穿什麼不能作主,想做什麼不能作主,想娶誰想嫁給誰不能作主,這活着,不跟人家養的雀兒差不多了那還有什麼意思”

    柏喬斜着阮十七,哼了一聲。

    阮十七臉上笑的謙虛和藹極了,“你家囡姐兒跟我們家毛毛差不多大,這孩子得有幾個小夥伴一起長大,以後打架也有個幫手不是,明兒我讓毛毛她娘帶着毛毛去你們家找囡姐兒玩,順便看看江夫人,毛毛她娘跟你阿孃挺能說得來的,毛毛她娘最會勸人,讓毛毛她娘開導開導你阿孃,心氣通了,比什麼藥都強。”

    金拙言一邊笑一邊指着柏喬,“我可提醒你,這位,你可得防好了,花樣百出”

    “不過十七這話在理,小孩子是得有幾個小夥伴一起長大。我當年,要不是有磐石,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郭勝一邊笑一邊擡手拍着阮十七。

    “不用小夥伴多的是,用不着你家的”柏喬一臉警惕盯着阮十七,斷然拒絕,“你少打主意”

    “你看你想哪兒去了”阮十七一臉的好脾氣,“算了算了,以後再說,來來來,喝酒喝酒,富貴這酒真不錯,喝了這麼多年紹興香雪酒,就數這個味兒最醇。”

    幾個人跟着轉了話題,說起了各地的酒。

    直到半夜,幾罈子酒都喝空了,三更的梆子聲遠遠傳來,諸人起身,各自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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