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太子就把他叫去,一番話說的很軟弱,可楊玄卻頭皮發麻,於是下了些本錢,說了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隨後他解脫了。
接着是王顯去。
什麼威脅太子的子女,除非王顯喝醉了,而且和太子有深仇大恨,否則他就算是說夢話也不會說出威脅太子子女的話來。
這特麼不用看,楊玄就知曉是太子栽贓。
本來太子是準備栽贓他,但他一番話很實在,於是太子放過了他,但最後一句話什麼意思?
——你去吧!對了,後續還請盡心。
盡心?
盡什麼心?
楊玄急匆匆的趕去了現場。
醫者也來了,面色凝重的衝進了殿內。
王顯就跪在殿外,面色鐵青。
老王運氣不好,本來該楊玄背的鍋,轉到了他的背上。
東宮官吏來了不少,沒人敢靠近老王。
楊玄走過去。
俯身,低聲道:“我知曉此事不是你所爲。”
王顯擡眸看了楊玄一眼,頷首,“多謝。”
他知曉不管是不是自己所爲,從太子斷了一隻手後,他的宦途就結束了。
這時候能來說一句暖心話的,不是他那些所謂的心腹,而是楊玄。
老夫看錯了人。
他嘆息。
他想到了先前……
“見過殿下。”
“王詹事來了?”
“是!”
枯木般的太子突然微笑道:“王詹事以爲孤到了如今,當如何?”
當然是死的越早,解脫的就越早……王顯說了套話:“殿下當好生讀書,孝順陛下。”
這話無懈可擊。
太子還問了一句,“孤的子女以後如何?”
王顯還是套話,“殿下的子女自然尊貴。”
隨後,太子就把左手擱在案几上,從下面拿出一把刀子。
王顯當時下意識的想跑,可太子舉起短刀,卻奮力砍向自己的手腕。
一刀!
兩刀!
還有些筋骨連着,太子繼續揮刀。
左手從手腕處斷開,太子擡頭,蒼白的臉上全是冷汗,卻笑道:“辛苦王詹事了。”
隨即太子高喊:“王詹事何必威脅孤,孤願用一死來換取兒女的性命!”
王顯想到這裏時,不禁苦笑了起來。
他自忖並無自斷一隻手的勇氣,可從小過着富貴日子的太子卻敢,那幾刀砍的毫不猶豫,一點兒都不心疼。
老夫小覷了太子!
就在所有人以爲太子從此是一條死蛇之際,他出手了。
一出手就震動整個皇城。
太子被威脅了。
王顯用他的子女安危來威脅他,太子自斷一手。
周遵在值房裏得知這個消息後,第一反應就是……
“讓子泰來。”
韓石頭來了東宮,看了太子的手腕,親自拿着太子的斷手回去覆命。
老韓也是個狠人,楊玄覺得宮中高人太多,有些麻木了。
王顯被扣住了,關在自己的值房內。
若是王顯自盡,東宮怕是會引來第二次清洗。
這地方,沒法待了!
老丈人遣人來召喚,楊玄順勢去了中書省。
“楊中允這是來見丈人呢!”
中書省中有人見到楊玄就笑道。
這是另一箇中書侍郎陳舉。
楊玄微笑,“是啊!”
這位是老丈人的仕途對手,不過風度還不錯。
見到周遵,他正忙着交代官員事務。
楊玄就在門外等候,路過的官吏都拱手行禮,很是恭謹,或是客氣。
我這算不算是喫軟飯?
“進來!”
值房裏,周遵端着茶杯緩緩喝着。
“丈人。”
“先前之事沒那麼簡單。”
“是。”老丈人不用看就知曉王顯多半是被栽贓的。
“從未有過一隻手的帝王。”周遵說道:“太子此舉便是不管不顧了。”
“就是躺平了。”楊玄也覺得太子這是在擺爛……老狗你不是要玩弄我嗎?好,我成了一隻手,你還好意思把我擱在東宮不?
“躺平……有趣的說法。不過陛下仁慈,不會放棄太子。”
老丈人在嘲諷帝王。
“是,放棄了多可惜。”這是一個資源,佔着茅坑不拉屎的資源,不但能爲皇帝帶來給別人戴綠帽的快意,更能佔住太子之位,爲皇帝擋住其它威脅。
“你明白就好。不過東宮你卻不能再待了。”周遵蹙眉,“最近你在東宮老實些,莫要和人交往,若是能告假最好。”
“丈人放心。”楊玄說道:“我最近正想帶着阿寧去終南山轉轉。”
“終南山啊!”提及女兒,周遵的眼中多了一抹柔和,“阿寧如何?”
楊玄苦笑,“如今我的一切都被阿寧管着。”
周遵板着臉,“男人怎能如此?”
“是。”老丈人難道要爲我撐腰?楊玄暗喜。
“不過管着你是爲你好。”
“是。”
……
這邊老丈人在爲自家女兒的婚後幸福忽悠女婿,那邊皇帝看着斷手,淡淡的道:“逆子倒是不乏勇氣。”
韓石頭說道:“王顯待罪,奴婢令他在值房中不得外出,又令人看好他不得自盡。”
“妥當。”皇帝眯眼,“太子此舉你以爲是爲何?”
“陛下,孩子。”
太子已經用這隻手錶明瞭心跡:老狗,你想玩弄我嗎?我躺平了,你來啊!還等什麼?
“陛下,人言可畏。”一個新晉的宦官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太子喊出了皇帝要弄死他子女的話,就是豁出去了。
老狗,有本事你就弄死我的兒女們,看看以後史冊上會如何描述……虎毒不食子,可李泌不但搶了兒子的媳婦,還弄死了自己的孫子們。
這不但無恥到了極點,更是殘忍的令人髮指!
太子的謀劃堪稱是決絕和出色。
一出手,就讓皇帝再無閃避的機會。
要麼不顧身後名,把太子的子女,也就是自己的孫子全數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