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擅長隱匿行蹤,時常嘲笑南周的同行用那等下三濫的手段來隱身,屁用沒有,反而被殺了不少。
當年,有大部族謀反,因爲大軍正在北疆廝殺,沒法派軍討伐。喬鷹主動請纓,說去刺殺部族可汗。
鷹衛內部不看好此次行動,不過喬鷹再三請求,最終得以成行。
他帶着五匹馬,一路疾馳趕到外圍,隨即潛入了那個反叛的部族中。
無人能尋到他的蹤跡,哪怕是可汗身邊的好手也是如此。
他潛伏三天三夜,就在可汗身邊的防衛露出破綻那一刻,悍然出手,一舉擊殺可汗。隨即千里遠遁。
那一戰,驚豔了鷹衛。
此後他陸續出手,從未落空,在鷹衛內部聲名大噪。
赫連春登基,鷹衛大統領赫連紅的地位有些尷尬。
按照往常的規矩,新帝繼位,首先要把鷹衛大統領換掉,隨後最好的結局便是在寧興城中畫地爲牢,不得踏出家門半步。
這也算是善始善終了。
但更多的鷹衛統領在新帝站穩腳跟後,隨即被處死。
無他,鷹衛是帝王家奴,知曉帝王許多隱祕事兒。
處死,實則便是滅口。
就如同是赫連燕,當初在潭州爲皇叔處理私密事,就類同於鷹衛的作用。後來還去給被幽禁的皇叔送過飯。
若是事情到此爲止,也不失爲一樁知恩圖報的美談。
可轉瞬皇叔就從階下囚變成了皇太叔,而叔侄情瞬息就被皇叔撂下,令人尋她滅口。
赫連春不殺赫連紅,不是他心善……能殺自己侄女兒的狠人,豈會在乎赫連紅這個以往給自己使了不少絆子的鷹衛統領?
這只是因爲赫連春的身份尷尬而已。
皇太叔,和皇帝沒直接血脈關係,加之成爲皇太叔沒多久,皇帝就在南征歸途中駕崩了。
倉促登基繼位的赫連春尷尬的發現,自己竟然沒幾個能用的心腹。
在這個時候,鷹衛的作用就被放大了。
殺了赫連紅,赫連春也尋不到能執掌鷹衛的心腹。
所以,赫連紅算是苟延殘喘,運氣不錯。
但時光荏苒,赫連春握住的權力越來越多,掌握的人手也越來多。
赫連紅危險了。
她必須要向皇帝展示自己的忠心,和作用。
於是,纔有了鷹衛鍥而不捨的針對北疆節度使的刺殺。
廖勁捱了一下,癱了。
赫連紅因此得了皇帝的讚譽,說她是朕之股肱。
可沒想到,這事兒反而成全了楊玄。
隨即,大遼豁然發現,楊玄比廖勁還難對付。
邊境的局勢驟然一變。
鷹衛的人發現,好像,咱們刺殺廖勁,錯了!
於是,纔有了喬鷹此行。
他在外圍目睹了楊玄進去,目睹了裏面短促而激烈的廝殺,本來歡喜過望,可卻見到楊玄自己走出來,自行上了馬車。
刺殺失敗了!
他想在城中潛伏下來,等待下次動手的時機,但理智告訴他,桃縣城中將會迎來一次大搜捕,不安全。
於是,喬鷹果斷撤離。
出城後,他先往南方跑。
如此,他繞到了追兵的後面,一邊看着那些蠢貨着急尋找自己的蹤跡,一邊悠哉悠哉的欣賞夏日的風景。
此次不成,下次再來。
他在桃縣之南蹲了兩日,然後才裝作是商人,悄然往北。
第三日,他走出了桃縣的範圍。
他避開了那些寬闊地帶,也避開了人多的地方。
選擇走叢林地帶。
山丘,叢林,這樣的地形加上他隱匿行蹤的本事,喬鷹覺得,就算是鷹衛的好手們集中起來,也尋不到自己。
他站在叢林之外,衝着桃縣方向獰笑,“老夫,下次再來!”
然後,他看到了一騎!
以及,一個年輕人。
“王老二!”
喬鷹眸子一縮,棄馬衝進了叢林中。
“狗賊!”
王老二策馬追趕,“老子等你兩日了!”
他策馬到了叢林邊上,同樣棄馬,不過,在進去之前,他先檢查了一番喬鷹留下的馬匹。
“蚊蟲叮咬的地方不多,你果然是躲在了桃縣左近。”
他摸出一塊肉乾丟進嘴裏,“刺殺郎君,你還想跑?”
……
進了叢林後,喬鷹不斷變換方向。
他跑了一個多時辰,止步,聽聽身後沒動靜,就選了一株倒下的枯木坐下歇息。
枯木倒在了一個小小的土包上,下面懸空。枯木上長着些木耳,大大小小不等。爬藤從側面繞過,留下了些綠色。
地面,一隻蜈蚣緩緩從喬鷹的腳面上爬過。
他拿出水囊,仰頭喝了一口。
周圍都是大樹,樹冠密集,透過縫隙,能看到一片蔚藍色的天空。
這是難得的潮溼地帶,耳邊能聽到小溪流淌,偶爾傳來鳥鳴。
一條五彩斑斕的毒蛇從樹枝上往下垂落,晃晃悠悠的,三角形的蛇頭緩緩靠近喬鷹的後頸。
蛇信吞吐,猛地張嘴,毒牙閃光。
喬鷹隨意屈指輕輕一彈,毒蛇就倒飛了回去,竟然沒死,蹣跚爬行了一段,看看喬鷹,悄然消失在樹冠中。
他只需再用些力,蛇頭就會裂開,但他卻只是驅走了毒蛇。
他摸出一塊幹餅子,緩緩喫着。
在潛伏時,糧食必須要省着些喫,每一口都必須充分咀嚼,緩緩嚥下。
餅子是他在桃縣縣城內買的,說是老字號曹家的死麪餅。餅子放了三日,略微有些發酸,但咬一口,依舊能感受到韌性。
這樣的餅子更扛餓。
慢慢的咀嚼,微酸的滋味漸漸散去,麥香濃郁。
喬鷹記得自己當年曾見過個高人,高人喫的很簡單,就是幹餅子,而且是死麪餅。他就這麼喫着,喫的津津有味。
高人說他活不到五十歲,喬鷹自然是不信的,以他的修爲,活到八九十歲只是等閒。
高人只是一笑,說:嚐嚐吧!你若是喜歡此味,當可解脫。
從此,喬鷹的主食就是死麪餅子。
他不怕死,但卻想活的更長些,好享受人間之樂。
鷹衛如今的境況看似紅火,但喬鷹知曉,赫連紅依舊是皇帝眼中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