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長安之上 >第1467章 我來
    有人!」

    虯龍衛率先發現了那人。

    秦王看去,就見遠處山林中出來一人,渾身披着樹葉,頭頂還帶着樹枝編制的環,若非虯龍衛提醒,他壓根就發現不了此人。

    此人舉起雙手,在烏達等人衝過來時,喊道:「老林!老林!」

    林飛豹身體一震,「等等!」烏達等人止步。林飛豹緩緩走過去。「你·····.」

    男子臉上塗抹着黃色的東西,他把額頭上的環去掉,把身上的樹葉扯去······再搓搓臉。

    他把臉搓的通紅,擡頭,「老林,可認出老夫了嗎?」

    「公孫杰?」林飛豹顫聲道:「你······你不是不知所蹤了嗎?」

    「陛下葬入此地後,老夫便一直在左近潛藏着······

    男子目光轉動,看着秦王,「他可是·····.」「是小主人那個孩子。

    男子走過來。

    秦王擺手,止住了兩個修士的阻攔。

    男子無禮的注視着秦王的臉,「像!像陛下!像黃奉儀。」

    男子跪下,「公孫杰,見過小主人!」

    林飛豹過來,介紹道:「殿下,公孫杰原先乃是陛下的侍衛,擅長養鳥,能通鳥語。陛下去後,他便不知所蹤。

    「起來!

    秦王親自扶起公孫杰,「這些年你一直在此?」「是!」公孫杰起身,「陛下葬於此地,臣擔心有人破壞陵寢,於是便藏在左近。臣擅養鳥,便養了那些鳥兒,沒事便在那些守陵人的頭頂上拉屎······傳出去人人皆說陛下顯靈了。如此,無人敢來毀壞陵寢。」

    那個老爹啊!

    他究竟是有何魅力,能令這些侍衛捨棄大好年華,或是遠赴南疆,或是藏身山林之中。

    秦王拍拍公孫杰的肩膀,「好!」

    當帝王對你讚不絕口時,實則忌憚或是什麼情緒也在漸漸滋生,或是一種敷衍。

    話越少,越好。秦王一家當日齋戒。

    第二日,禮部的人和玄學的人商議儀式,雙方爭執不下,去請示秦王。

    「孤是來祭祀亡父,規矩,擱一邊!」兩邊都傻眼了。

    第三日凌晨,秦王早早起了,出來就聽到周寧在哄老二起牀。

    「阿孃,我再睡一會兒吧!」

    「今日要祭祀祖父,不可晚起,否則祖父會抽你。」

    「啊!祖父還會打人?」「會呢!」

    「起牀起牀!」

    秦王莞爾,這時舅父黃維過來,手中拿着一把香。

    「舅父這是要去哪?」

    黃維擡頭,「阿姐葬在邊上的小山包上,老夫先去給她燒幾炷香。」

    「晚些一起去。」秦王說道。

    他的生母身份卑微,故而只能葬在邊上,有些像是陪葬的意思。

    隨後便是沐浴沐浴更衣。今日沒有早飯。

    一家人走出住所,此刻天色依舊還昏暗。吏部的官吏和玄學的弟子們在忙碌着。

    所謂陵寢,便是一座小山。陵墓便在半山腰。從這裏過去便是墓道,數百步後,有巨大的石門,看着高大,給人一種壓迫感。

    按照中原傳統的規矩事死如生,前方便是宮城。

    宣德帝和武皇當年據聞痛悔不已,但陵寢的宮城卻不大。

    祭祀的物品已經就位。

    寧雅韻站在石門內,吹着冷風,嘆道:「帝王將相,最終也只是一杯黃土。

    包冬乾咳一聲,「掌教,可這抔黃土也忒大了些!」

    恭陵可是以山體爲墳墓,規模不小。

    而最大的還是宣德帝和武皇的合葬陵寢。秦王來了。

    身後跟着一家子,後面是隨行的臣子們。前方擺放了案幾,上面有貢品。

    一個官員想來引導,卻被秦王看了一眼止步。秦王拿了三炷香,在燭火上點了,然後行禮,插香

    。

    接下來便該是一系列繁瑣的令人頭暈腦脹的儀式。

    秦王擺擺手,「都退下!」這不合規矩啊!禮部官員們愕然。

    劉擎乾咳一聲,「都暫且避開。」

    衆人緩緩退去,只餘下了秦王一家子。

    秦王回身,「來,醜媳婦終究要見公婆。頑劣子孫也得捱打,都來行禮。」

    周寧上前跪拜行禮,接着是阿梁,李老二·····一家四口站在案几前,看着半山腰的陵寢。「你們先走吧!」

    秦王說道。

    周寧看了他一眼,「好!」

    她知曉,這是秦王第一次和亡父「見面',定然有不少話想說。

    周寧帶着兩個孩子走了。秦王站在案几前。遙遙對着陵寢。

    天地間彷彿再也容不下別的東西。

    「來此之間,我有些怯意,不是害怕什麼,而是有些······不知該如何面對您。

    「襁褓中自然不算,算起來我從未見過您。我對您的印象都是聽說。楊略大概是擔心引發我的猜測,故而從不提及您的事。」

    「直至我到了長安,曹穎和怡娘他們告知了我這一切,我······您不知道,當時我就想跑,離的遠遠的。」

    「當我得知自己的對手是皇帝時,我便害怕了。您別怪我,那時候我就是個鄉下少年,赤手空拳想討逆······我覺着還是尋個地方安生度日比較好。」

    「我在元州鄉下長大,苦不苦?苦!十歲之後,我幾乎便是泡在苦水中長大的。別人家的孩子有耶孃疼愛,我的耶孃卻只知曉苛待我。」

    「我後來才知曉,他們的態度轉變,是因楊略被鏡臺的密諜追殺遠遁,每月的錢財沒了。於是我便變成了一個麻煩······您可知曉鄉下無知之輩會如何處置麻煩嗎?」

    「我一直沒對人說。在我十一歲的某個夜裏,我白日裏沒喫飽,喝多了水,夜裏起來小解。沒出門,便聽到哪對夫婦在商議,想把我賣了······他們

    ....」說我長的頗爲俊美,有人願意出大價錢·····

    「當時我不知一個俊美的孩子爲何值錢,直至在長安待了許久,這才知曉,原來,有人專門養着這等孩子少年,供那等喜愛男風的人享用。

    「那一夜之後,我覺着天塌了。」

    「我拼命想挽救這一切,於是我努力做事,努力狩獵,只求他們給我一個笑臉,莫要把我賣了。」「我說這些,不是想向您抱怨什麼,我只是想告知您這一切苦難,最終成就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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