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景舒蹲在山洞外抱緊自己,他不能修煉,連禦寒的能力都沒有。
沒過多久,他就凍的嘴脣發紫,身體也在不自覺的顫抖。
要不還是進去吧?
畢竟大師兄也沒真的對他做什麼。況且……他也心悅大師兄,如果能真的幫大師兄度過心魔,他也願意。
想明白後,懷景舒慢慢踱步到洞內。
很奇怪,明明沒有門阻擋,這裏卻溫暖入春。
大師兄側躺在石牀上,背對着他。
懷景舒靠着石壁,輕聲解釋道:“大師兄,外面太冷了,我可以在這裏待着嗎?我很安靜,不會吵到你修煉的。”
無聲。半晌後,那人才從喉嚨裏悶哼一聲,語氣不羈:“就這麼會功夫,你就想明白要怎麼勾引我了嗎?”
懷景舒:“???”
“大師兄你在說什麼啊?”他簡直羞憤欲死,明明他纔是最討厭自己爐鼎體質的人,爲什麼還要被喜歡的人這樣說。
這人剛剛不還好好的嗎?怎麼突然變成昨晚的狀態了。
“呵,男人。”
大師兄悠然起身,雙手撐在身後,單腿支在那裏,臉上掛着三分譏笑兩分不屑五分看穿一切的寵辱不驚。
他眯着漂亮的丹鳳眼,伸出右手在懷景舒的方向虛虛一指,故弄玄虛道:“我已經看穿了你背後的命運之線。誰在操縱你想要故意接近我?”
“沒想到昨日我那樣試探你,你都能接受。看來你根本不是一個普通的柔弱男人。”
“可惡啊!”大師兄仰天長嘯,一掌拍到石牀上,然後因爲太痛眼底迅速滲出淚水。
他說:“我恨鎖龍洞!”
懷景舒又想笑,又害怕。
昨天大師兄就是這個狀態,非說他背後有人操縱,還故意挑他衣服,掐他腰,要給他當馬,讓自己放過他……
心魔害人不淺。
懷景舒悠悠嘆氣,溫柔安撫他道:“大師兄,你看錯了。我就是景舒啊,你給過我一盒凍瘡膏藥,還記得嗎?”
“我是一個冷漠無情的人,就算師父羽化飛昇,我都不會有一絲波瀾。爲什麼偏偏會給你凍瘡膏?”
“這,纔是最不正常的地方。”大師兄依舊眯着眼睛,認真分析道。
“難道我修的不是無情道?可我確實,生下來就沒有人的情感,就算我青春期時,也絲毫沒有想要享受魚水之歡的欲/望。”
眼看他越說越離譜,懷景舒都快沒眼聽下去了,他連忙制止道:“大師兄,我知道了,我們慢慢想辦法一起解決這個問題吧。”
“不,男人。你不知道。但我遇到你之後,我就變得不像我自己了。”
“我想做/愛。”
沒人能想到平日裏高高在上,一臉冷漠,比極寒的冰還要冷的人,一臉嚴肅的說出“我想做/愛”究竟是個多麼驚悚的畫面。
懷景舒要窒息了,他耳朵都快變成燒開的水,咕嚕咕嚕地往外冒着熱氣。
就連說話也變得結結巴巴:“你…你在說什麼啊?”
“這你都聽不明白?”大師兄十分不滿,再次強調一遍:“我想雙修,和你這個笨蛋。”
懷景舒:“QAQ。”
“咕嚕咕嚕……”大師兄腹部傳來飢鳴。
“我……出去找點東西喫!”懷景舒慌不擇路地逃走了。
只留下沉默的男人,有些驚奇地摸着腹部,“原來這就是飢餓啊。真是神奇。”
他出生於富貴家庭,一歲檢測出靈根,就被家主送到修仙門派,潛心修煉,很快就到了辟穀期,再也不用喫飯。
平日裏除了修煉就是練功,絕不會把心思和時間浪費到口腹之慾上。
沒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體驗到飢餓。
“原來那條被關押在這裏的妖龍是被餓死的嗎?”他若有所思,又看向那一潭池水。
龍涎花。
他好像知道爲什麼會叫這個名字了。
懷景舒捧着食物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大師兄盤腿捧着臉坐在潭邊,嘴裏還自言自語道:“這花能喫嗎?”
“大師兄,我回來了。”懷景舒連忙叫住他,送他上山之前,師父可是耳提面命過,龍涎花不可以喫。
他連忙把還散發着熱氣的飯菜擺出來,放在潭邊青石上,“餓的話喫這個吧。”
可大師兄只是看着他,薄脣輕啓,微微歪着頭,皺着眉道:“命運的絲線又在運作了麼?”
“啊?”懷景舒有些訝異。
“飯。大師兄手指輕敲碗檐,“這裏是禁地,爲什麼你能變出來熱騰騰的飯。”
“大師兄。”懷景舒一臉黑線,他要有這本事,絕對給自己換個體質,讓自己也變成修煉天才。“這是四師姐親自送過來的,你是不是忘記,是師父親自把你鎖進來的?”
鎖龍洞沒有食物,他們肯定不捨得餓着大師兄啊,只好輪流來送飯。還特意派自己來以身伺候五穀不分的大師兄……
“哼,我不信。”大師兄又露出扇形圖般的表情,卻很老實地端起碗開始扒飯。
四菜一湯,還挺豐盛。懷景舒也舀了些飯,蹲在一旁慢慢喫着,今日廚房應該是李大娘任職。
大師兄風捲殘雲地喫完了飯,甚至不自覺地留下一些飯菜在旁邊。
是給懷景舒的。
就是這樣,每次明明他表現的很冷漠很無情,卻總是在一些不經意的地方很照顧別人。
就連大師兄自己都沒有發現。
懷景舒在心裏偷笑,把那些菜都喫完。
“這個菜味道很不錯,明日你再變些給我。”大師兄理直氣壯地命令道。
懷景舒悄咪咪地看一眼自己的菜,果然,大師兄說好喫的菜的份量,要比別的多一些。
他壓下笑意,眉眼卻更加溫柔,“好,我知道了。”
“嗯。”大師兄站起來,在山洞裏四處亂走,看在懷景舒還算聽話的份上,他暫時冷靜一下,看他背後那人到底想要做什麼吧。
懷景舒麻利地收拾好殘局,把碗筷裝到食盒中,放到禁地外。
進入禁地就會失去法力,四師姐他們都不願意進來。
放好東西,懷景舒搓着手,小跑着跑回山洞。
可他一進山洞,就看到大師兄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再一看旁邊被揪下來的龍涎花,他大驚失色,連忙撲過去抱住鄆言:“大師兄,你沒事吧?”
他心急如焚,師父可沒告訴他,這玩意吃了會有什麼嚴重的後果啊!
鄆言一醒來,就看到懷景舒太過靠近而放大的臉。
甚至能聞到他身上好聞的味道。
他冷靜地和懷景舒拉開距離,可惡,還沒想好怎麼對付懷景舒,他居然就睡着了。
這算什麼修真者?不是應該可以不睡覺不喫飯的嗎?
嘴角還有涼意,鄆言淡定坐起來,用手指輕拈,一縷花瓣,被撕成條,掛在他嘴邊。
“龍涎花?”鄆言眸色加深,難道懷景舒知道這花吃了會放大人的欲/望,所以故意餵給他喫?
可惡啊,再晚點醒來就被人拆皮剝骨,吞喫腹中了。
他無比淡然一笑,如寒梅上點綴的冰雪,霎然綻放。
“你要對我做什麼?”
鄆言轉頭看了看石牀,居然還把自己轉移到潭邊喂花,難道喫花還要有特殊條件?
懷景舒陷入呆滯……
這個大師兄明顯就正常了很多,身上充滿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淡漠氣息。
還沒等他想好怎麼解釋,鄆言已經站起身,甚至還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
重新坐回石牀上,冷冷道:“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靠近我。”
懷景舒:“哦。”然後乖乖去了角落裏,坐在那裏一言不發。
氣氛一時陷入尷尬。
鄆言有些抓狂,不應該會繼續糾纏他嗎?這算什麼?
“咳。”鄆言清清嗓子,又問道:“你是凡人,可用喫飯?”
懷景舒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鄆言有些坐不住了。
難道懷景舒現在已經偷師成功,可以不用喫飯了?
“用。”
既然用喫飯爲什麼還要用那種眼神看我啊喂,而且爲什麼回我的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出來!知不知道這樣我很難接話!
“那你吃了嗎?”
“吃了。”
“吃了什麼?”
“飯。”
“什麼飯?”
“米,肉,菜。”
剛纔你還說肉好喫呢。懷景舒默默吐槽,他好像有點明白了大師兄現在的狀態。
心魔害人不淺,怪不得師父要把大師兄關在這裏。
如果不這樣做,外面的人看到驚才絕豔的大師兄變成了這般瘋瘋癲癲的模樣,還不知道該多麼幸災樂禍呢。
“爲什麼,你說話,這麼短?”鄆言硬着頭皮問出這句可能會崩人設的話。
隨後又補了句:“在我面前不必拘束。”
大師兄不說,懷景舒可能還沒有發現。
他總是在無意識地模仿大師兄的說話方式。
默默紅了臉,懷景舒小聲說道:“大師兄不喜歡的話,那我以後可以多說點。”
鄆言石化了。
他這是要劇情殺的節奏啊。
連忙把場面控制住,“不用,尚可接受。”
懷景舒笑了笑。
鄆言很自然地看向他身旁池子中的花,神情嚴肅地警告道:“這花很危險,餓了也不可以喫。”
也不要餵我喫。
他默默吐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