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天使率先開口。
聖吉列斯微笑着說:“我知道你有話想要對我說,羅伯特,所以,說吧——這樣遮遮掩掩,實在不像是你的風格。”
基利曼第一時間並未開口,而是看着他那溫和的微笑抿了抿嘴。
我真希望你待會也能保持這樣的微笑,聖吉列斯......
隨後,基利曼用上了自己作爲政治家的口才,花了十分鐘。他一五一十,明明白白地向聖吉列斯完整地講述了慟哭者戰團的起源、發展與結局。沒有絲毫隱瞞,甚至還出示了追根溯源找到的審判庭相關文件。
在這樣的敘述裏,基利曼得以有幸清晰地看見聖吉列斯臉上的微笑到底是怎麼消失的。
當他講完之時,大天使的表情已經變成了完全的漠然。隨後是沉默——有那麼十來分鐘左右,他始終一句話未講,表情平淡,雙眼直視。目光卻是沒有焦點與落點的,彷彿正在凝視某個虛妄的幻象。
“......他們現在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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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真是幸福的煩惱。
福博·利萊奧看着眼前的這些文件,嘆息了一聲,站起身來。他今天沒有離開過自己的房間,一直在處理這些文件。有關戰團的重建,徵兵世界與那艘巨獸級戰艦的登記等......隱藏在這些繁瑣的手續背後的是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
長達足足十七個小時的仔細查閱與各項事宜辦理後,他終於能從這些文件中解脫了。
穿着便服,他推開自己的房門。和所有駐紮在復仇號上的戰團一樣,慟哭者們也有一個在第二層甲板上的駐地。考慮到他們目前的人數,這個駐地簡直空曠到令人難以接受。
不過,人少歸人少,應有的設施可是一個不缺。
福博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公民一般慢悠悠地來到了自家戰團駐地的飲料機前,他們在四天以前才從紋陣那裏搞清楚這個機器的具體用法。
雖說他們自己也覺得作爲一名阿斯塔特修士喝飲料有些哪裏不對勁,可是,隔壁的鋼鐵之蛇戰團、極限戰士與帝國之拳們都對此沒什麼意見。
尤其是帝國之拳們。他們幾乎人人都捧着特製黑咖啡到處走,那種蘊含着苦味的醇香味只要一靠近他們的駐地就聞得到。
本着入鄉隨俗,和其他戰團搞好關係的想法。福博決定從自己做起,戰團長以身作則。他在選項面板前沉思了許久也未做出決定。
冰鎮碳酸飲料的口感不錯,他比較鍾愛那種名爲可口可樂的飲料。一口氣喝下半杯以後的感覺就像是冰鎮的熔岩在氣管內流動,刺激的感覺是十分不錯的。
最終,他選擇了一杯冰鎮可口可樂。福博凝視着手中的玻璃杯,一種詭異的荒謬之感令他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算什麼?
是啊,這算什麼呢?
緩緩來到舷窗前,福博心不在焉地沉思着。那可樂他一口未喝,只是看着窗外的景象不住地思考。他們真的配得上現在這樣的待遇嗎?
他沉思,因而沒有發現走廊那頭緩緩走來的人影。他凝視着窗外,所以沒有發現那人已經來到了他面前。
——一個聲音對他說:“福博·利萊奧。”
他呆滯着擡起頭,看見一張只存在於油畫中的臉。
一張英俊到擁有神性,此刻卻悲傷到無以復加的臉。
父親的臉。
福博的嘴脣開始顫抖,右手將玻璃杯捏得死死的。他沒有說話,沒有移動,沒有任何動作。他的眼神,卻無助的像個孩子。
“是的,是我,福博。”聖吉列斯輕聲說道。“我回來了。”
他回來了?
哪怕已經被人告知過這件事,巨大的衝擊感還是讓福博無法說出任何話。這個久經戰陣的阿斯塔特雙眼盈滿了眼淚,他站在舷窗前,眼神飄忽而不定,身體緊繃且小幅度的顫抖。
聖吉列斯眼神哀切地看着他,他知道,自己這素未謀面的子嗣正在哀悼。
潔白的雙翼緩緩揚起,淡淡的白色光輝在走廊內開始閃爍。聖吉列斯並未說些什麼,他只是開始輕聲歌唱。歌聲婉轉而悲傷,源自巴爾的古老搖籃曲就這樣在慟哭者們的駐地中緩緩流淌起來。
他們沒有聽過這首歌,有的在自己的房間內甚至聽不見它。但他們卻在這一刻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自己正在做的事,並打開了房門。
那是源自基因深處的呼喚,超越了一切理性的東西。它天生就存在並根植於他們每個人的心底,且永遠不會消逝。不管承認與否,慟哭者們都知道,他們是聖吉列斯之子。
所以他們開始無師自通般的自行領會那陌生的語言,開始明白那首歌的每一個細節。他們從房間內走出,一步步地來到聖吉列斯身後——他們不說話,只是沉默。但他們明白,有人正在對他們逝去的兄弟致以自己的哀思。
這就已經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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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慎言擡起手,取消了紋陣對慟哭者駐地的監控。至少在今晚,他不想被動接受到任何有關他們的資訊。
況且,他也不是無事可做。
安格朗若有所思地坐在他桌前,正雙手抱胸凝視着面前的光幕。上面的訊息正以高速滾動着,原體級別的閱讀速度已經超出了一般人能理解的範疇。
幾分鐘後,他停下閱讀,搖了搖頭:“這些世界都不符合我的標準。”
“那你還真挑剔啊,我的朋友——這些世界你都看不上?”
法師半開玩笑地說:“那你想讓我給你找個什麼樣的世界,奧特拉瑪五百世界嗎?”
“要是基利曼同意,倒也不是不行。”
在何慎言面前,安格朗展露出了他極少顯露的幽默感。紅砂之主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雖然我對他教導自己子嗣的能力表示懷疑,但極限戰士們無疑都擁有優異的素質。”
“行啊,那你去找基利曼問問,看看他同不同意拿自己的老家變成你軍團的徵兵世界。”
安格朗突然露出個冷笑來:“還是算了吧,我怕自己跑去和靈族結盟。”
何慎言差點真的笑出聲來,他最終還是用自己的意志力控制住了。他搖搖頭,向後一靠,躺在了椅背之上,十指堆疊,開始彼此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