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喜和無墨對視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人才剛坐下，以往總要送進去些喫食的。
不過福全發話了，她們自然要聽從。
裏間，蘇扶還在哄着，心裏也開始打小九九，自己到底哪裏犯了錯。趁着還沒說出來，好好哄哄，也好減輕自己的罪責啊。
蘇扶又問了兩遍。
朱允項凝眉看着她，道：“你自己說，有沒有什麼瞞着我的事”
“瞞着皇上的事”蘇扶心裏點頭，腦袋卻很不誠實地搖頭，“想不出。”
朱允項擺正了她的身子，看着她的眼睛，“你是不是偷偷出宮了。”
蘇扶愣住了，眼睛也瞪圓了，神色頗爲明顯。
這沒辦法，蘇扶完全沒有準備，她第一個反應便自然而然地出賣了自己。朱允項正盯着她看自然是瞧見了。
“是真的”朱允項鬆開了手，他很驚訝。
他一放手，蘇扶便是一個激靈，彷彿是溺水的人失去了最後可抓的稻草，連忙匍匐跪下，“皇上”她一時之間不知要如何辯解。
她這麼大的反應，反而將朱允項嚇了一跳。
朱允項眼中的怒意和驚詫全部散去，恍惚一下，微楞着，佯裝道：“你可知道錯了”
“臣妾知錯”蘇扶跪在地上，連頭都沒擡，卻聽出了他語氣的變化，只是一時之間沒太明白，正要細想，突然有一道強有力的臂膀握住了她的雙肩，將她託了起來。
“皇上”她驚訝地看着朱允項，一雙眼寫滿了迷惑。
“唉”朱允項嘆了一口氣。瞧見她跪下的那一瞬間，他整個心都揪起來了，她那樣的誠惶誠恐他什麼情緒都沒有了，只是覺得自己有些受挫。她就那麼害怕他，不相信他嗎他做了那麼多，放下皇上的架子，爲她落下塵來，與她“你我”相稱，卻沒換來她真情實意地信任和親近。
他發現，他們兩個人，並沒有足夠的親近。
“我嚇到你了”朱允項聲音有絲沙啞，帶着幾分頹廢。
蘇扶仔細打量他，“皇上，你不生氣了”
“不是。”
“還在生氣”蘇扶有點蒙，覺得朱允項不太對勁，似乎更嚴重了。
朱允項點頭，慢慢放開了她，你出宮，爲什麼不告訴我非要瞞着我偷偷地出去”
蘇扶腦子裏彷彿有個鍾，“咚”地敲了一下。
不是生氣她出宮，而是生氣她沒有告訴他
她想起了自己剛剛使勁兒哄他的那一幕，剛剛發生的一切，瞬間就在她的腦海中放大。她，反應過激了
“說吧，你爲什麼要偷偷出宮，嗯”朱允項的臉上沒了笑容，也沒了之前的怒意，聲音低沉沙啞。
蘇扶略微沉吟，這時候，福全突然走進來，走到朱允項身邊道：“皇上，太后娘娘派了人過來。”
朱允項淡淡看了眼蘇扶，道：“是要找昭儀過去問話吧。”
“是。”
蘇扶猛然擡頭，“太后也知道了”消息怎麼泄露的
見她突然慌張，朱允項又唉了一聲，之前的頹廢之氣卻是不見了，無奈地說：“若不是福公公，現在整個後宮都知道了。現在嘛，大概只有三兩個人知道吧。”
蘇扶聽了更加疑惑。不過，此時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先度過眼前難關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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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次可惹了大禍了。”朱允項略帶一絲嗔怪。
蘇扶見朱允項臉上有了幾分笑容，還好，他暫且站在她這邊。
“皇上，我犯錯，你這麼高興。”
“我高興什麼要忙着給你擦屁股。”朱允項整理了一番衣裳，斜斜看了她一眼。
屁如此不雅蘇扶差點被自己一口氣噎死，轉頭去看福公公，福公公竟正忍笑忍得辛苦。
朱允項敲了她腦袋一下，收起玩笑，道：“一會兒去了，矢口否認就是，可記住了”
蘇扶連連點頭，格外溫順乖巧，“皇上，你讓我對太后說謊。”
“不是。”朱允項正經道，“只是不讓她老人家擔心。不能讓太后等着，咱們走吧。剛纔的問題，回來我再好好問你，找你算賬。”
“是”蘇扶很是自覺，一臉知錯會改的樣子。
朱允項在前面走，蘇扶在身後跟隨。
他明明說了不能讓太后久等，卻走得很慢，是爲了配合她的步伐速度吧。蘇扶看着他的背影，心情一時之間有些複雜。
剛纔她跪下的那一瞬間，的確有些怕了，甚至在想當初找他要了一個原諒，他雖然給了三個，但不知道能不能管用。誰知道下一秒朱允項就將她撈了起來，現在還要去幫她說話，讓她對太后“矢口否認”。
朱允項，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是真的重生了，還是一直在做夢
福全突然靠近過來，低聲道：“昭儀，您慢慢走，在路上清醒清醒腦子，想好了一會兒怎麼說。”福全說完對她笑了一下，重新退回去。
蘇扶投去感激的目光，又看向朱允項。他故意走得慢慢的，也是爲了給她一點思考的時間啊。
蘇扶將這些思緒都放下，開始思考接下來面對太后要怎麼做。
皇上和蘇扶一同進的慈寧宮，瓊嬤嬤等在門口。
“瓊嬤嬤。”皇上點頭道。
“皇上，您來了，快進去吧。”瓊嬤嬤看了下蘇扶，道：“昭儀先在外頭和我這老太婆說兩句話可好”
這是要晾着她，先讓皇上進去和太后說話，她沒有選擇，只能應下，“是。”
朱允項給了她一個放心的眼神兒，又對瓊嬤嬤點了點頭，這才邁進了屋子。
蘇扶站在門口廊下，瓊嬤嬤雖然說有話對她講，可是並沒有說什麼，她獨自肅立在一旁，瓊嬤嬤都不瞧她。
她確定，瓊嬤嬤剛纔的話只不過是給她不，給皇上留了幾分臉面而已。
太后大概不太想見她，叫她來怕也只是爲了責罰教訓，私自出宮，在太后眼裏絕對不算小事。若是小事，太后根本不會過問，直接交給皇上和劉琴音處理了。
可是皇上跟着一起來了，太后只能將她晾在外頭等。
蘇扶自嘲一笑。
太后啊見不見其實也沒什麼，這位老太太她自然是瞧見過的。前世，她正受寵那陣，太后過壽的時候也曾拉着她的手寒暄過幾句，讓她好好伺候皇上。這是她和太后最親近的一次。
太后很少管後宮的事情，她被人冤枉時，絕望中曾來求過太后，可是太后並沒有見她。
忽然，一片雪花突然落在了她的鼻尖上。
蘇扶摸了摸鼻頭，指尖微涼。她昂起頭，灰濛濛的天空中飄起了雪花。
“下雪了。”
今年的第一場雪，來得有些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