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霽看着窗外月色，眸色越發深沉。
這一次必須萬無一失。
翌日，天色矇矇亮，安流便潛入了驛站。
不巧的是廚娘已經準備好了早膳，副手只能暫時按兵不動，等待何時的時機。
兩個時辰之後，廚娘又進來開始準備午膳。
好機會！
等廚娘離開的間隙，副手便迅速潛入廚房，將軟筋散放入已經準備好的飯菜，計劃成了之後便偷偷躲在暗處觀察情況。
與此同時，李默也將侍衛首領找來，商議何時離開。
首領神色凝重，“眼下鳳陽城四面楚歌，安盛和各個諸侯王虎視眈眈，皇上現在已經成了衆矢之的，此時動身，怕是會引起各方注意。”
李默長嘆一聲，“朕自然知道現在是何種境地，只是現在鳳陽城已是風中殘燭，堅持不了多久，一旦城破，渝北就再無翻身之日了，朕想去幽州啓用鎮國兵。”
首領知道渝北現在的處境，李默亦是無萬分無奈。
“現在只有啓用鎮國兵，纔有保住渝北的可能。”李默單手扶額，眉頭緊鎖。
自己作爲渝北的皇帝，連自己的江山都守不住，還要敵人圍追堵截，若是渝北真的亡國，自己將來定然是史冊之上貽笑大方的存在。
“皇上安排就是。”首領拱了拱手，點點頭。
“那就儘快安排收拾好行囊，一個時辰之後動身吧。”李默吩咐道。
話音剛落，一個年輕的小侍衛便端着飯菜走了進來，“皇上，請用膳。”
首領拿出銀針在那飯菜中試了試，確定無毒之後便接過飯菜放在桌子上。
李默憂思甚重，實在無心進食，只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了。
“去告訴皇后和太子儘快收拾行囊吧。”李默良久方纔道。
首領領命，帶着小侍衛敲響了霍芙蕖和太子的房門。
紅桃打開門，接過小侍衛手裏的飯菜。
首領掃視一圈四周，目光落在霍芙蕖身上。
霍芙蕖身穿一身普通的白色長衫，青絲低低地梳在腦後，只戴了一對翡翠耳墜，整個人顯得十分清新脫俗，只是眉宇之間總是帶着一股淡淡的憂愁。
雖然李默已經下旨廢后，但侍衛首領還是將霍芙蕖視作一國之母對待，見了霍芙蕖先是拱手抱拳行禮，“還請皇后娘娘和太子用完午膳之後儘快收拾好行囊，一個時辰之後便動身。”
霍芙蕖不解地擡起頭，眨了眨眼睛，“要去哪裏？”
侍衛首領搖搖頭，“屬下也只是聽從皇上的嗯吩咐。”
霍芙蕖不再多問，“多謝大人。”
等人走後，紅桃擺上碗筷，伺候霍芙蕖和太子用膳，“這顛沛流離的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鳳陽城現在危在旦夕，渝北眼看就要亡了，他們這些人又該何去何從。
“戰火無情，我們不過只是一羣螻蟻罷了……”霍芙蕖給太子盛了一碗湯。
“皇上原本就對皇后娘娘無情，也早就下旨廢后了。何不乾脆放皇后娘娘出宮得了，爲何還要帶着娘娘和太子，害得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也要跟着受累。”紅桃早就看透了李默的冷血，知道李默此時帶走霍芙蕖和太子絕對不是因爲愛，既然不愛放二人走就是了，爲何還要帶着二人東奔西跑的受罪？
霍芙蕖知道紅桃這丫頭是真心向着自己，即使說話大膽了些，但也是出於好心，“事已至此，我們心中縱使有百般不願，也只能聽從安排。這麼多年，我也看開了，人各有命，許多事情早就冥冥之中註定了，再掙扎也無濟於事，倒不如坦然地接受。”
紅桃嘆了口氣，“奴婢只是感嘆這老天爺真是沒長眼睛，皇后娘娘這麼好的人，怎麼就不能活得順心些？奴婢從皇后娘娘嫁到皇宮之後就一直跟在皇后娘娘身邊，皇后娘娘是何等處境奴婢最清楚不過，人人都知道皇后娘娘儀態萬千，風光無限，可是誰人知道其中的酸楚？真是造化弄人。”
霍芙蕖要時常在想要是自己不曾遇見李默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要是還跟在趙輕丹身邊，主上想必也不會虧待她。等幾年以後將自己許配一個好人家，從此相夫教子安安穩穩平平淡淡地走完這一生。
但是從自己決定代替趙輕丹嫁給李默的時候，一切就都變了。
“孃親，以後你會離開父皇嗎？”太子扒拉着碗裏的飯菜，低着頭小聲問道。
霍芙蕖：“……”
想嗎？確實有無數個瞬間想要和李默一刀兩斷，從此天涯各一方，永不相見。
但霍芙蕖又實在軟弱，叫她一下子就將過往深情斬斷，她做不到。
她恨自己的軟弱，同時又不得不屈服。
紅桃知道霍芙蕖心裏對李默還有情，心裏恨霍芙蕖實在兒女情長，又感嘆真是命運無常，情這一字本就無解。
“孃親現在只想跟皇兒待在一起，別的都不想了。”霍芙蕖壓抑着心中的酸楚，摸了摸太子的頭，溫柔地回答道。
一個時辰之後，衆人都收拾好了行囊，侍衛備好了車馬，護送着李默出了驛站。
臨近啓程之時，李默回身看了一眼鳳眼城的方向，心中五味雜陳。
當年自己曾經親眼見識過這鳳陽的繁華，現在眼看就要成爲野獸口中的食物，李家基業眼看就要敗在自己手中，一世英名眼看就要毀於一旦。
李默眼中逐漸被恨意填滿。
霍芙蕖帶着太子上了馬車，掀開簾子往後看去。
鳳陽……
此一去不知還能不能回來了。
與此同時，安流也趕回客棧嚮慕容霽報信。
“王爺，李默等人已經啓程了。”
慕容霽勾了勾脣角，起身將一旁的紗帽戴上，聲音緩緩響起，“好戲開場了。”
兩隻棲息在樹上的鳥兒正甜蜜地依偎在一起，忽地被急促的馬蹄聲嚇得各自飛離。
一隊人馬從客棧出發，一路沿着李默離去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