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我本閒涼 >18.第018章 天又雪
    怎麼想,都會覺得不那麼舒服。

    陸錦惜索性不想了,正巧這會兒臨安動作麻利,已經在後頭把茶沏好,端了上來。

    是個再普通不過的青花瓷盞,看着有些粗糙。

    陸錦惜也沒嫌棄,捧在了手裏,用它驅了指尖那一股寒意,便琢磨着換了話題:“這幾日我病着,琅姐兒卻總往你這裏跑,也與你說話,想必你們關係近些,她最近沒事吧”

    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琅姐兒對她不親近。

    話問得對模糊,薛廷之卻聽得很明白,回道:“琅小姐往日來,都是想騎馬的。只是大風瞎了左眼,並不合適,便只與我一起照看。月前她開始常打聽大風的過往,還多問起大將軍的舊事。倒像是”

    剩下的話,他似乎不很敢說。

    陸錦惜撩了眼皮瞧他一眼,卻慢慢幫他補上:“像是想她父親了”

    薛廷之頓時微有詫異。

    薛況久在邊關,很少回家,出事時薛明琅的年紀也還小,對父親該沒什麼印象。

    可陸錦惜乃是薛況遺孀,又對過往之事耿耿於懷。

    他原以爲,若被她知道琅姐兒思念亡父,勢必勾起她傷心事,所以才猶豫着並未明說。

    卻沒想到,她自己說了,還滿臉平靜。

    這樣的陸錦惜,他不是很能看透。

    薛廷之正襟危坐,默認了她補的話,又斟酌着言語,生怕冒犯了她:“琅姐兒性子雖烈一些,不過不管識文斷字還是議論道理,都很通曉。她年紀還小,只是個耐不住孤獨的性子,所以常向廷之這裏跑。方纔對您不敬,該只是一時小性子上來,並非故意”

    “都是虛話了。”陸錦惜搖了搖頭,他這話她只聽一半,“態度變化,必定事出有因。你不知道,可見這件事她也沒告訴你。到底是我這個當孃的有疏忽,得要回頭再仔細問問。”

    手中茶盞的溫度已經差不多,她說着,便掀了茶蓋起來,準備喝口熱茶。

    可垂眸一看,卻是一愣。

    一盞綠茶。

    煮茶的水沒什麼問題,可湯色黃綠中帶着幾分渾濁,飄在盞中的茶葉,也多是粗大的葉片,邊角更有殘缺,更不用說還偶爾有沾着殘葉的茶梗。

    略一聞香,實在淺淡。

    即便以陸錦惜對綠茶和烏龍茶的瞭解,這會兒竟也分不出手上這盞,到底是什麼品類。

    薛廷之忙帶了幾分歉意道:“母親見諒。廷之不愛喝茶,是以屋裏沒怎麼準備。此茶甚是粗糙”

    “不過喝茶暖暖,不妨事。”

    陸錦惜擰着眉,慢慢飲了一口,把溫熱的茶水含在口中半晌,吞了,舌尖上頭便是一片片的澀味兒泛開。

    這味道,哪裏像是給府裏公子喝的

    她先前在葉氏那邊喝的,是好茶之中的好茶,畢竟國公府高門大戶,不差那一點半點。

    可將軍府也不是什麼破落戶。

    府裏每個月的茶錢支出,都有一大筆。

    陸氏每月給這庶子的份例不減,只會隨着薛廷之年紀的年紀增加。這裏面,便有一樣是茶。

    西湖龍井。

    雖不是明前最頂尖的那一批,卻也絕不低劣。

    可薛廷之捧上來的這茶,卻着實不敢恭維。

    略一深想,陸錦惜便猜到問題所在:陸氏吩咐是一回事,她自己問心無愧;可下面人怎麼做,又是另一回事。

    一個嫡母不管的庶子,大將軍在的時候或許還好,可大將軍一走,府裏便是陸氏說話。

    一則手裏有大筆份例,二則陸氏睜隻眼閉隻眼不搭理。

    再多的好東西,等分到薛廷之這裏,又能剩下多少

    品着舌尖那一言難盡的味道,陸錦惜這心裏,也一言難盡起來。

    她慢慢把蓋子蓋回去,終於還是沒再喝一口,也不提這話茬兒,只對薛廷之道:“你與琅姐兒相處不少,興許在你這裏她還有幾分真性情。趁着這會兒還沒來人接我,你便與我說說琅姐兒吧。”

    原來是來問薛明琅的。

    他聽得出,陸錦惜話裏並沒有要責怪薛明琅的事,態度跟往常相比,似乎也寬容了很多。

    沉吟片刻,整理了整理思路,薛廷之便說了起來。

    從薛明琅一般什麼時候來,是什麼樣子,做什麼事情,又對什麼感興趣,喜歡什麼

    種種的種種,一一盡述。

    陸錦惜聽着,對薛明琅便有了個很全的瞭解。

    可以說,這是未來才女的苗子。

    讀書寫字,格外聰慧,一些短的文章詩詞,聽過一遍便能背下來,且愛極了讀書,前年便有了自己的小書房。

    也許是從書上讀到什麼“馬作的盧飛快”,她終於因爲好奇,悄悄跑來找了薛廷之,那時候倒嚇了薛廷之好一跳。

    這之後,她便常來。

    陸氏知道,也常因此訓她。

    可孩子的天性,那裏關得住

    所以一回一回

    她會在薛廷之這裏翻書看,若有個學問上的疑惑,也總請教他,倒把他當了半個先生。

    “半個先生”這種話,薛廷之自然沒提,可陸錦惜跟着情況也能推出來,心下對他倒有幾分改觀。

    “琅姐兒性子嬌氣一些,也承你擔待了。”

    “廷之不敢,琅小姐知書達理,愛玩些罷了。”

    薛廷之打量她,只覺得她聽得很平靜,感覺不出她有惡意來,卻也不敢順着她的話便接了,只先把自己給撇開,又誇了薛明琅一嘴。

    極會說話,談吐不俗,很聰明。

    陸錦惜從頭到尾,只覺得薛況親自教養過的孩子,不管是眼界見識,還是胸襟氣魄,竟都不是尋常人可比。

    她聽了他對薛明琅的評價,一時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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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外頭門簾掀開,臨安又進來了,這回端了個炭盆,往屋中放下,小心稟道:“小的已去二奶奶院子外頭稟過一聲,青雀姐姐那邊說,請您就在屋裏先坐着,別趕着風兒出去,這就來接您。”

    “個個都把我當個紙紮的人了”

    陸錦惜有些無奈,只是也知道原身這身子還禁不起折騰,倒也沒起身,只擺了擺手,示意臨安退下去。

    臨安於是一躬身,退回了薛廷之身邊。

    屋裏炭盆燒着,好歹多了一股熱氣。

    只是那炭,也不知哪裏來的,燒起來有一股煙嗆的味道。

    陸錦惜沒言語,只拿薛明琅的事來問薛廷之,又說了有半刻多,東院那邊便來人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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