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那個擔心的小人兒一遍遍地在心底蠱惑着，最終，江蔓清還是和喬安楚明告別，走向了那輛車。
一步，兩步
距離越來越近，她的心跳也很沒出息的越跳越快。
“江小姐。”助理替她拉開車門。
一眼，她就看到了坐在裏面閉着眼的江聿琛。
他的臉色的確有些不好。
他到底怎麼了
很不舒服麼
十指無意間地攥在一塊兒，壓下胸腔裏突然肆意起來的情緒，她攥緊了手指，彎腰進入。
見狀，助理心下一喜。
眼珠轉了轉，他看着江聿琛苦口婆心勸道：“江導，藥就放在儲物櫃裏，回家之後記得喫。不過我覺得最好還是去趟醫院吧，生病這事可大可小，不要”
原本閉着眼睛的男人忽的睜眼，冷冽中帶着不耐的視線掃來。
助理：“”
他立馬做了一個閉嘴的動作，隨即關上門，想了想，他又跑到司機那跟他交代了幾聲，之後才示意司機可以走了。
車緩緩啓動。
助理站在原地看了會兒，纔拿着江蔓清的車鑰匙走向她的車，經過喬安和楚明兩兄弟時，他特意站定不卑不亢地朝他們頷了頷首再打招呼。
很快，江蔓清的車子也啓動離開。#
直到再也看不見，喬安才堪堪收回視線。
天氣很冷。
搓了搓手，他轉頭看看向神色不明的楚明，皺眉：“哥，別告訴我，你這就要放棄了我跟你說的那些，都白說了別啊，小蔓清和那個男人是不可能的，他只會讓小蔓清難過，但你不一樣啊，你可以給她幸福。”
楚明沒有接話，而是笑了笑，溫聲道：“上車吧，還要給媽買東西。”
“哥”
“上車。”
喬安可不是好糊弄的性子，他想知道答案就一定會知道，他當即攔住了楚明，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都很是恨鐵不成鋼。
“哥你倒是說句話啊別轉移話題”
楚明索性站定。
“都說攝影需要耐心，可我看你的性子一點都沒被磨平。”他笑看着他淡淡說道，眼看着他又要不贊同地喊起來，他無奈失笑，嗓音也低了幾分，“我何嘗不希望和她的緣分深一些，但很明顯，她的心裏走不進其他人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那晚溫墨宸說的時候他其實不信，但今天，他看出來了，江蔓清即使逼着自己想要保持距離，但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她啊，喜歡江聿琛。
所以，他再喜歡也沒有用，時間不對，只能說遺憾。
喬安一聽，當即翻了個白眼：“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
這一次，楚明沒再回答。
“哥”
車內。
獨屬於那個男人的氣息充斥着逼仄的空間，呼吸之間，彷彿都是他。
江蔓清僵硬地坐着，渾身不自然。
沒人說話，車內安靜的過分，只是越是安靜，她越是緊張，腦子裏助理說得那番話和看到的他的病容來回閃現着，怎麼也甩不掉。
心底有個衝動，她很想問問他怎麼樣。
不能否認，她擔心他。
可是，她問不出口，甚至於喉嚨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似的，連發聲的本能都沒有了，哪怕她一遍遍地告訴自己只是普通的關心而已。
“咳咳咳咳”
突然，咳嗽聲響起。
江蔓清從恍惚中回神，猛地轉頭，卻只看見男人咳得泛紅的側臉。
心，揪了下。
脣瓣微動，江蔓清終是鼓起勇氣說話：“你”
“嗡嗡嗡”
手機的振動聲將她打斷，鈴聲徹底蓋過她蚊蠅般的細小聲音。
“喂”
她聽到他沙啞到極點的聲音。
“江聿琛他找到我了你說他媽的是不是牛皮糖怎麼甩也甩不掉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他的臉皮那麼厚你快幫我想想辦法，把他弄走我一秒鐘都不想看到他”
是古湘湘的聲音。
很響亮。
江蔓清聽得清楚。
“蔣曄你大爺拿開你的髒手別碰我女兒艹”
又是一聲吼，彷彿怒到極致。
江蔓清聽着，像是下意識的，又像是情不自禁，她看向了江聿琛。
江聿琛神色淡淡，沒有絲毫的變化，聞言只說了一個字：“好。”
話落，他乾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江蔓清一驚，像是做賊心虛一樣，猛地轉過頭看向了窗外。
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
就是，就是
胡思亂想之際，她又分心地聽到男人撥通了一個電話，低聲說了幾句。
江蔓清竟又是一陣恍惚。
他對古湘湘真好。
車停，下車。
她看到男人推門下車，從始至終都沒有看自己一眼。
儘管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也早就告訴了自己就該如此，可真的面對了，她才發現自己竟然很難過，胸口說不出的沉悶，遠沒有自己以爲的釋然。
閉了下眼，她跟着下車。
一擡眸，她就看到了他的背影。
很近。
卻也很遠。
這就是她和他的距離。
“聿琛蔓清你們回來啦”童阿姨一看到兩人，頓時喜笑顏開，“真巧，我正要給你們打電話呢，沒想到你們這就回來了。”
江聿琛頷首打招呼：“新年好，童阿姨。”
“童阿姨，新年好。”江蔓清努力揚起一抹笑，跟着說道。
童阿姨笑得滿足開心：“好好好，你們也新年好，”視線從兩人臉上移開，她又道，“先生說了，年夜飯他要親自下廚，他大概下午回來，菜啊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就在冰箱，時間差不多了，我就先回去了。”
停頓了下，她又習慣性地囑咐了幾句，都交代好了才放心地和司機一起離開回自己家過年。
隨着她的離開，別墅裏頓時只剩下了江聿琛和江蔓清兩人。
一時間，江蔓清只覺有種比在車內還要折磨人的沉悶席捲而來。
“我上樓休息，你的房間還在，已經打掃過。”
思緒飄散間，男人淡漠的聲音冷不丁從前面傳來。
江蔓清猛地擡頭。
就見男人邁開長腿朝樓梯方向走去了。
他一直都是背對自己。
江蔓清怔住。
忽然間，她想到了帝那晚他的表情他的話。
他果然很恨自己。
等再次回過神時，眼前早已沒了他的身影。
隨着他的消失，空氣中那股不自在的尷尬沉默似乎慢慢消失，只是胸口處的沉悶卻越來越強烈，不自覺的，她咬上了脣。
眼眸微顫，良久，江蔓清才沉默地動了動身體，擡腳上樓。
每一步，她都走得有些艱難。
走到房間前的那一秒，她心情說不出的複雜，她在原地站了很久，才下定決心般推開了門。
一眼掃過，一切都沒有變，還是當初她離開時的模樣。
心，顫了下。
咬着脣，江蔓清走進。
房間裏很乾淨，看的出來每天都有人打掃，空氣也很清新，大約是每天都有開窗透氣。
江蔓清一步步地往前走。
突然
她站定，又在反應過來之後快步往前走。
是一份禮物。
內心深處像是被什麼觸動了一樣，江蔓清只覺酸酸的，又像是有股情緒在蠢蠢欲動，橫衝直撞地想要衝出來。
她蹲下，發現禮物盒上有一張卡片
“爸爸的女兒蔓清，新年快樂，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累了委屈了，開心難過，都可以隨時回家。”
很熟悉的字體，來自江邵東。
酸澀一下涌至眼眶，沒忍住，江蔓清掉了眼淚。
放下卡片，她打開禮物盒。
是一本相冊。
拿起，她打開。
只是翻開的下一秒，她呼吸滯住，睫毛撲閃了下，她咬着脣，手指微顫地繼續往下翻看。
可只翻看了兩頁，心底最深處藏着的那股難受再也壓制不住，一下衝了出來，蔓延至全身，將她密不透風包圍。
全都是她和江聿琛或江錦桐的照片，確切的說，基本上都是她和江聿琛的或單人照或合照，從她被帶回江家開始，到她離開前爲止。
一張張，全都是回憶。
很美好。
可如今
她和他再也回不去了，哪怕是回到最開始的單純兄妹。
他恨她。
而她，不知該如何面對，所做的只有逃避。
江蔓清是從夢中驚醒的，她夢到了江聿琛。
睜開眼，呼吸急促，好一會兒她纔回神，她眨了下眼，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外面黑了
一驚，她快速摸過手機看時間。
下午四點半
她記得自己看了那本相冊，心情難受，想睡一會兒調整下，沒想到竟然一不小心睡了三個多小時
這個點，爸爸該回來了吧
按了按眉心，沒再浪費時間，江蔓清迅速掀被子起牀。
樓下。
剛走到客廳，江蔓清便隱約聞到了一股香味從廚房而來。
想到童阿姨臨走前的話，她揚起笑容快步往廚房走去準備幫忙。
“爸，你”
話音戛然而止，她的笑容也僵在了嘴角。
江蔓清怎麼也沒想到，在廚房忙碌的身影，不是江邵東，而是江聿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