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從神探李元芳開始 >第五百四十九章 “端王有福壽,且仁孝,不同諸王”
    “區區一個賊,敢來要挾本都知?”

    童貫展開信件,先是嫌惡地扇了扇其上的氣味,然後簡單掃了一遍,就不屑地冷笑起來。

    身邊得寵的乾兒子察言觀色,立刻知道大人的態度是真的轉變了,以前要用到無憂洞的時候,可從來沒嫌棄過他們的味道,馬上說道:“這丐首胡言妄語,還想招安當官,簡直可笑!”

    童貫嗤笑道:“本就是利用他們辦事,這羣兇賊當了真,卻又運勢不佳,樹大招風,只要是查不清楚的重罪,往他們身上栽總沒錯,現在外面羣情激奮,居然還念着招安?真是愚不可及!”

    另一個乾兒子也奉承道:“是啊,那公孫昭平日裏清高得很,所有桉子都要追求真相,現在破不了桉,不還是推給無憂洞?兇手是不是無憂洞的,我們還不清楚麼?”

    童貫聞言臉色沉下,勐地一個大逼兜抽上去,將那乾兒子打翻在地:“你清楚!你能耐!你去把兇手找出來啊!”

    乾兒子嚇得連連叩首:“大人恕罪!大人恕罪!”

    童貫咬牙切齒:“別給我知道那兇手是誰,我花了那麼長時間,收集永嘉郡王和永陽郡王的罪狀,就差藉助御史的手,彈劾這兩位外戚,結果卻被直接殺了……白費功夫,白費功夫啊!”

    一衆乾兒子噤若寒蟬,不敢應聲。

    童貫胸膛劇烈起伏了片刻,突然又問道:“洞雲子近來如何了?”

    負責聯絡的兩位乾兒子道:“他還是在院內潛修,對公孫昭頗多顧忌,似乎是因爲前兩次的挫折,信心大喪,不敢貿然動手了……”

    童貫眯起眼睛,閃爍着疑竇:“是嗎?不過也不會是他,真的連用鬼道法器殺害兩府那麼多人,這道士早就瘋了……可從開封府衙傳出的消息,兇手也是使用法器的,到底會是誰呢?”

    皺眉想了又想,童貫實在沒有頭緒,就剩下一個念頭,近來的世道太亂了。

    連無憂洞的賊人都不敢殺郡王,現在居然真有人直接入府屠戮,把外戚趕盡殺絕,眼裏還有王法嗎?還有大宋朝廷嗎?

    正在這時,又有乾兒子來稟告:“大人,官家傳喚!”

    童貫精神大振,立刻換上一套整潔的內侍省都知官服,進入皇城。

    一路來到福寧宮,童貫一向威勐的步伐換成小碎步,又輕又快地走了進去。

    此時的殿內,已經縈繞着濃濃的藥味,向太后斜倚在榻上,氣色慘澹,趙佶坐在邊上,手捧着藥碗,輕輕吹着,每一口都是不熱不冷後,再喂到向太后的嘴邊。

    向太后大部分時間都在發愣,偶爾望向趙佶,目光裏有一絲空落落的慈祥,好像在看眼前之人,又像是在看心中想象出的人兒。

    類似的眼神,童貫在無後的哲宗身上,看過好幾回了,立刻知道是什麼意思。

    我的親生兒子要是這樣,該有多好?

    童貫上前拜下:“奴拜見太后,拜見官家!”

    向太后渾濁的眼神定定地落在他身上,似乎都忘記了這是誰:“你?”

    童貫無奈,唯有將聲音放尖,配合上他魁梧的身材和修整的鬍鬚,頗有幾分喜感:“太后難道忘了奴~?”

    向太后終於想起來這位是誰了,逗得露出了些許微笑:“啊!原來是童都知,你這般特殊的內官,老身怎麼會忘了你呢?”

    “謝太后讚譽!”

    童貫垂首又拜了拜,掩飾住眉宇間的羞惱之色。

    他練的一身好武藝,不是扮醜賣笑來博得上寵的,而是準備靠着自己的能耐和特殊的身份,得到信任,交託大權!

    這老物從來只把他當成一個太監,不給他出頭的機會,怎麼還不去死啊?

    不提童貫心裏的詛咒,趙佶溫和地道:“喚童都知來,是爲了祈福大典,宮內諸多事宜,內侍省一定要盡心盡力,不可有半分延誤!”

    童貫立刻道:“是!”

    向太后則道:“十一哥的一片好意,老身心領了,只是這祈福之禮既是繁瑣,又耗心力,還要大赦天下,老身不想寬恕那些賊人,還是罷了!”

    趙佶道:“請娘娘成全孩兒一片孝心,娘娘的身體一定會好起來,蕩平無憂洞,誅滅賊子!”

    向太后欣慰地握住趙佶的手,輕輕拍了拍,就像是一位慈祥的母親。

    童貫目光閃了閃,突然道:“太后何不讓官家主持大局,蕩平無憂洞,爲兩位郡王報仇雪恨?”

    向太后立刻擺脫出母親的定位,冷冷地看向童貫,趙佶則厲聲道:“童都知休得胡言!”

    童貫跪下,連連叩首:“奴失言!奴失言!”

    向太后冷冷地看着這太監:“既知失言,該當如何?”

    童貫立刻開始掌嘴,啪啪啪啪,每一下又重又狠。

    趙佶露出不忍之色:“好了!好了!你這老奴啊,好心辦錯事!”

    向太后不禁道:“孩子,你心太軟,這內官倒也罷了,外朝的章相公那般說你,你還諸般維護,實在太委屈了!”

    趙佶搖搖頭:“孩兒出身遠不及十三哥,章相公所言,也是勉勵之意,豈能責之?”

    向太后故作不悅地道:“你們都是神宗之子,並無不同,有何出身高下之分?”

    說是神宗之子,但哲宗在位時,對於同母弟弟態度自然不同,所以章惇當時舉薦簡王趙似爲嗣,完全沒有問題,是向太后先定端王,然後章惇的反對派一股腦涌上,纔將大局逆轉。

    一想到眼前這個生母卑微的十一哥,全靠自己才坐上這九五之尊的位置,向太后再度拍了拍他的手:“老身早就看出,你這孩子有福壽,且仁孝,不同諸王,你沒有讓老身失望,切不可妄自菲薄啊!”

    童貫聞言立刻垂下頭,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確立新帝的時候,向太后對衆臣說的是“先帝嘗言,端王有福壽,且仁孝,不同諸王”,但哲宗與她這位太后之間,到底說沒說過這話,那就誰都不知道了。

    而此時,向太后的口風卻變成了“老身早就看出……”,這幾乎是明擺着表示,你的天子之位,是我這位太后定的。

    趙佶的反應更直接,他起身離開牀榻,直接拜倒在地,與童貫一前一後跪着,泣聲道:“孩兒生母早逝,得蒙娘娘看重,早已把娘娘當成孃親,孩兒……孩兒……”

    向太后見他泣不成聲,又有些後悔起來:“哎呀,十一哥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等到眼睛通紅的趙佶重新回到身邊,她對於這個自稱爲兒臣的官家,越看越是滿意。

    當然再滿意,還政也是不行的。

    她從神宗皇后,到哲宗朝太后,再到如今的太后,身份一直很高貴,影響一直很低微,當了大半輩子的小透明,就不能掌掌權?

    何況向太后自家人知自家事,她這身體不會有幾年了,相比起哲宗熬了九年才親政,更爲年輕的趙佶多等個幾年,想必是完全不會介意的。

    想到這裏,向太后對伏在地上的童貫氣也消了,擺了擺手:“退下吧!”

    “謝太后!謝官家!”

    童貫雙腿交替着一路向後退去,直到離開了官家和太后的視野,才站起身來,快步出宮。

    夜風一吹,他眯起眼睛,撫摸着高高腫起的臉頰,反倒露出一絲笑意。

    扮醜耍怪,博取上寵,他感到極爲屈辱,但這份試探後的掌嘴,卻是日後進階的階梯。

    因爲從剛剛的試探中,太后的選擇已經很明顯了,這位掌握不住朝政的老嫗,依舊不準備放權給官家。

    倒也不奇怪,權力的滋味,只要享受過了,誰又願意捨棄呢?

    那麼同樣的道理,成爲九五之尊的皇帝了,誰又願意當傀儡呢?

    在殿內,趙佶沒有任何多餘的反應,也不會有任何表示。

    童貫卻已經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了。

    而原本向太后的弱點,就是那兩個爲非作歹的外戚,他領命準備了許多,但現在兩位郡王已死,向太后反倒沒有了破綻。

    所幸這老嫗本就不太好的身體,因爲痛失至親的打擊,變得更加虛弱……

    這就很好!

    童貫開口:“太醫院的御醫,之前給太后診斷的,主要是哪一位?”

    身後跟着的內侍道:“回大人的話,太后最喜歡薛御醫,也最認可薛御醫的醫術,一定要他開的方子纔會服用,其他御醫都信不過呢!”

    童貫道:“這位薛御醫,年紀很大了吧,會不會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內侍聞言怔住,然後露出驚季之色:“大人……這事……”

    童貫既不威逼,也不利誘,而是澹澹地丟下一句話:“我們這些殘缺之人,要麼一輩子低微卑賤,想要出頭,沒有別的路可選,就該辦這樣的事。”

    冷漠的聲音傳入耳中,內侍夾了夾腿,尖聲回道:“小奴明白!請大人放心!”

    童貫好似沒有聽到,又像是早就知道他的回答,邁着雄赳赳氣昂昂的步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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