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重生修正系統 >210 病發
    “李員外家的麗娘小姐年方二八,生得花容月貌。”

    ……

    “少年郎砍瓜切菜一般,將一衆賊人打成了過街鼠。李家莊上上下下,男女老少,無不感佩在心。”

    ……

    “小窗屏暖,鴛鴦交頸。”

    “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

    說書人竇先生仍是一臉胡茬、布衣草鞋的落魄模樣。

    有時候,他是家道中落的公子哥;有時候,他是四體不勤的讀書人;有時候,他是鬱郁不得志的遊俠兒。

    他一開口,就把人們帶進他走過的窮鄉僻壤間、看過的都會繁華中。

    有人願爲他浪擲千金,他卻只領一壺濁酒。有人願爲他鋪牀疊被,他卻選擇獨對青燈讀黃卷。

    有人喜他不爲名利牽,也有人惡他孤介太過。

    無論如何,攬月班的班主對他總是敬重的。

    秦班主每天不僅要應對往來的客人,還要打發那些上門尋釁的潑皮無賴。

    雖然這些瑣事常常將她弄得疲憊不堪,但是,能夠親眼看着攬月班一步步在容州城站穩腳跟,她已心滿意足。

    今天的攬月班依舊賓客盈門,秦湘湘尤其高興。

    “竇先生暫且別惱,那位容公子……”秦湘湘在臺下和竇季方碰了頭,隨後引着他往樓上的雅座走。

    竇季方耐着性子,支起耳朵聽。

    “嬌縱慣了,我們攬月班掃了他一次面子,他不肯忍氣吞聲,這是很平常的。今天他主動登門,一沒有吵嚷,二沒有動手,我們也不能冷着他。”

    說話間,二人已到一間空着的雅座。

    秦湘湘先請對方入座。

    待二人坐定了,她才接着說:“總之,我不會爲他壞了先生你的規矩,任何人請你過府說書的名帖我都不會接。但是,現在他親自來到攬月班,就是攬月班的客人,我總不能把客人推出門去。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竇季方聽到這裏,嘆了一口氣。

    “秦班主,你想要我做什麼?”

    秦湘湘笑了笑,說:“先生不必喪氣,等我先過去會一會他。若他願意不計前嫌,我們便也拍手叫好。到時候,我叫人備好薄酒,請先生略陪一杯,此事便算了了。若他仍要糾纏不休,我們也不怕。他要鬧,只管鬧,我自然有法子治他。”

    她說着離了座,脫身去見方纔提到的那位容公子。

    竇季方的神色恢復了平靜。他開始閉目養神。

    沒過多久,外邊傳來了不小的動靜。

    容公子手下的幾個隨從呼喝着來到竇季方所在的雅座,嚷嚷着“請竇先生過去陪杯酒”。

    這和秦湘湘先前設想的情形有些不同,但竇季方只是笑一笑,便忽略過去。

    “我是……深爲感動,啊,深爲感動!”

    竇季方被幾個隨從的目光推着向前走,隔了三四間雅座便聽到一道又哭又笑的喊叫聲。

    聲音沙啞尖銳,十分刺耳。

    等他走近了,一股濃烈的湯藥味直衝向他鼻子。

    他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這道聲音驚動了雅座裏的人。

    少年公子手裏拿着的紅羅手帕上還沾着點點淚痕。

    “竇先生!”容濱藉手帕掩口,喚了竇季方一聲,同時從座中站起身來。

    由於起得急了,他開始還有些站不穩。

    侍從扶了他一把,卻被他推開了。

    他正

    處在身量長成的關鍵時期,高挑,卻單薄。他一個人站立着,背部也不自覺地弓起來。

    “可惜了……”容濱看向竇季方,目光中流露着直白的惋惜情緒。

    竇季方似乎毫無察覺。

    “那李麗娘,多情薄命,根本配不上杜三郞。竇先生,你一張嘴,扼殺杜三郎闖蕩四方的心,當真……惡毒極了。”

    容濱冷笑一聲,放下手帕,露出一張帶着病氣的陰鷙的臉。

    他腳邊的一塊空地上燒着一個暖爐,爐上是一罐冒着熱氣的湯藥。

    竇季方被這股濃重的藥味薰得頭暈腦脹,差點沒明白容濱話裏的意思。

    “故事而已,當不得真……”他眯着眼,敷衍地解釋了一句。

    容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嗤笑着反問:“故事?杜三郎救人於危難,神仙一樣的英雄少年,你說,他是假的?”

    竇季方感覺到心口有些難受,因此沒有回答他。

    容濱眼裏露出幾分瘋癲。

    “你這老貨,真是不識擡舉!”他說得咬牙切齒。

    是了,這個說書人的罪過太大了。

    一言、一行,全都像刀子一樣直接戳中了他的心窩。

    他不方便出門,請說書人上家裏來做客,卻被拒絕了。

    他上攬月班聽書,說書人偏偏要講一個少年英雄陷入情網、到老來一事無成的故事來激他。

    身爲容氏五房嫡子,他什麼時候受過這種屈辱?

    “來人,壓住他!”容濱手指竇季方,厲聲吩咐。

    秦湘湘試圖上前阻攔,卻被擋到一邊。

    似乎沒有人覺得奇怪:攬月班上上下下,除了她這個班主,竟無其他人在場。

    “容公子,你病體未愈,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有什麼話,坐下來說,好不好?”

    秦湘湘當先示弱,遠不如她在竇季方面前說的那般從容鎮定。

    容濱當然也聽不進她的勸阻。

    “你這張嘴,敢詛咒我,就別想要了!”他神色猙獰,手指向竇季方。

    說書人被撲倒在地上,頭部被強行擡起,下巴被人捏着、向下掰開。

    那罐半開的湯藥熱氣騰騰,隔着軟布被容濱捧在手中。

    燙嘴的滋味他嘗過,並不好受,而他想讓竇季方也嘗一嘗。

    一個說書人被燙壞了舌頭和咽喉,還怎麼說書呢?

    他一想到這一點,嘴角便止不住抽搐。

    雅座裏的空氣似乎也變得炙熱起來。

    一人被怒火衝昏頭腦。

    一人爲保命而奮力掙扎。

    一人腳下已挪動到門外。

    “殺人啦——”

    “容濱公子殺人啦——”

    秦湘湘的高聲尖叫穿透了牆壁、屏風,和人頭攢動的廳堂。

    當即有人響應她:“容濱公子發病了!”

    幾乎在同一時刻,衣衫不整、神志不清、暴露出前胸後背大片肌膚的容濱被人推出了雅座。

    “是黑斑!”

    嘈雜的大廳霎時安靜下來。

    人羣正在醞釀着一種恐怖的沉默。

    有一個人跑出了攬月班。

    接着便有第二個、第三個。

    容濱扶着二樓的欄杆,他還沒有回過神來:爲什麼他的隨從會突然扯壞他的衣裳?誰給他們的膽子做出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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