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重生修正系統 >246 爲難
    這不是沈平第一次來到離島。

    兩年前,如意樓想在離島的珠場採購一批用來製作珠衣的珍珠,後來因爲珠場失信而作罷。居中奔走的沈平喫苦受累不說,還因爲辦事不力受到不小的責罰。

    從那時候起,他就不喜歡離島這個地方。

    王妧讓他暫時跟着詹小山留在離島,同時注意慕玉山莊的風吹草動。他可以去島嶼南面的漁場找一個姓鮑的獨眼漁夫打聽消息。

    這個任務對他來說並不困難。

    令沈平感到心煩不已的是青蛟軍中那個名叫朱瑜的女人。

    當着他的面,朱瑜總是一副陰陽怪氣的模樣。

    沈平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朱瑜,主動找她把話說開。結果,她不僅不承認,還把遠在容州的武仲牽扯進來。過後,她依舊我行我素。

    兩人棲身於同一條漁船,擡頭不見低頭見,沈平就是想躲也沒地方躲。

    他徹底沒轍了,寧願重新踏上這座嚴酷的島嶼,也不想和一個不懷好意的人相處。

    可詹小山說,青蛟軍前幾天替王妧傳口信到離島,現在一點回音也沒有。此時的離島危機重重,貿然登島並不明智。

    眼下,青蛟軍留在三木島養傷的人急需一批療傷藥。詹小山保證,等他送完藥回來,首要做的便是潛入離島查明一切。

    沈平表面上沒說什麼,暗地裏卻另有打算。

    等到詹小山動身,沈平終於有機會單獨開始他的行動。

    他盯上了離島東南面的海崖。

    秋秋幾次從這裏登上離島,輾轉獲取青蛟軍所需的用物。這一點他事先已經打聽清楚。

    事情的進展十分順利。

    青蛟軍藏在崖穴中的粗布短褐對他來說很合身,草鞋也合腳。雖說它們有些潮溼,但這並不打緊。

    海水的味道混淆了他的嗅覺。

    他很確定自己身上沒有帶着一條死魚。

    日光無法穿透厚重的雲層,天空就像一塊骯髒的抹布。

    站在高高的海崖上,他望向低處方整坦闊的漁場。

    水霧阻擋了他的視線。

    他把一條在堰堨上走動的大黑狗誤認成一個挑着扁擔的人。

    陡峭的石壁有人工鑿開的痕跡。

    巴掌大小的凹陷一左一右,一高一低。

    這是青蛟軍留下的。

    路已經有人開好。

    沈平身形靈活,分寸之間,騰挪得法。除了不小心被突出的尖銳石塊勾破衣裳,他全身沒有受到任何損害。

    穿過石崖底下的一片小樹林,沈平直朝漁場走去。

    島上的氛圍和他預想的有些不同。

    春天本是萬物生長的季節,成片的漁場卻沉浸在死寂之中。

    沈平一邊走一邊四下張望。

    他不覺得自己的行爲很打眼,畢竟他的衣着打扮與此地的漁夫毫無二致。

    漁場邊緣的竹籬笆疏漏了也沒有人修補。

    有個滿面皺紋的老人在漏洞不遠處的空地上晾魚乾,一條大黑狗在洞口外探頭探腦,而他卻當做沒看見。

    沈平有些猶豫是否上前去向老人打聽那個姓鮑的漁夫。轉念間,他決定不要多事,直接走向漁場東邊的那排木屋。

    獨眼的漁夫應該很好辨認纔是。

    “不——”

    一聲哭喊打破了漁場的寧靜。

    沈平循聲望去。

    一個年輕

    女子用手背擋着眼睛、哭哭啼啼地從木屋的方向跑來。

    經過沈平時,她右手一揮,換了左手去遮她的臉。

    淚水甩中了沈平的袖口,而她卻似未曾察覺。

    竹籬笆外的大黑狗整個身體鑽過漏洞,奮力擺動它的尾巴,並朝哭泣的女子大聲吠叫。

    女子被嚇了一跳,終於停下腳步,抽抽噎噎地和那隻大黑狗對峙着。

    沈平看得出來,女子怕那隻大黑狗,所以她纔不敢動。

    大黑狗好像通了人性,吠得更起勁了。

    女子再受到這一激,把腳一跺,竟要衝上去和大黑狗拼命。

    沈平在一旁看得心驚。

    惡狗傷人的慘劇近在眼前,他豈能無動於衷?

    他飛撲過去,將女子攔在身後,同時面對着惡狗大喝一聲。

    大黑狗豎起的耳朵向兩側一耷,怏怏地垂下眼皮,嘴裏發出嗚嗚的低叫。

    它原地打了個轉,一頭鑽過籬笆叢,這就逃離了戰場。

    沈平鬆了一口氣。

    不遠處,晾魚乾的老人對這邊發生的事漠不關心,連頭都沒擡。

    哭聲不知什麼時候停止了。

    沈平回頭看到女子悲痛欲絕的模樣,理智的教訓也變成了委婉的問詢。

    “你做什麼想不開?”

    方纔女子決絕的舉動顯然是存了死志。

    她勉強壓下悲傷,說話帶着濃重的鼻音。

    “你是……外鄉人?”

    通紅的眼中仍有淚漬,卻掩飾不了那股機靈勁。

    沈平驚訝於她的敏銳,同時也起了戒心。

    “別再做傻事了,你的命只有一條。”

    說着,他轉身便要離開。

    女子愣了愣,隨即用憤怒的語氣朝着沈平的背影喊道:“你又知道什麼!我是生是死,誰會在乎?你一個過路的外鄉人,嘴皮子碰一碰,就當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大善人了?”

    喊完,她又忍不住痛哭起來。

    她的眼淚就像海水一樣取之不竭。

    沈平被她說得來了氣。

    在漁船上被朱瑜挖苦奚落,他爲了顧全大局,不得不忍耐。但在離島,無緣無故被一個鄉野丫頭侮辱謾罵,他忍不了,也無須忍。

    “你想尋死,沒人攔你。我也不是什麼大善人,只不過是不想看到好好一條狗被你這個沒頭沒腦的瘋女人連累。你死了,好歹還有生你養你的爹孃爲你哭一哭,可那條狗呢?你死了它也活不了。別人只會罵它是一隻該死的畜生,沒有人會爲它流一滴眼淚。”

    沈平轉過身,咬牙切齒地說了這麼一通。

    但到最後,他的心情不僅沒有好轉,反而更加低落。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後,決定不再和對方糾纏。

    “我爹……我爹他根本就沒有把我當成他的女兒!漁場沒了,他逼我去碼頭另謀生路。我鮑蘭就算是死,也不會去碼頭那種腌臢地方做那種腌臢事!”

    沈平眉頭一皺。

    他聽到女子姓鮑,猜測女子的父親很可能就是他要找的人。

    然而,他也從女子的描述中聽出她的父親心狠無情。

    他左右爲難。

    離島還是他從前認識的那個離島。

    離島的人也還是他從前認識的那些人。

    王妧讓他找那姓鮑的漁夫打聽慕玉山莊的消息,可若那人品行不端,他還能相信那人說的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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