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魚哭了。
從馬車裏跪下來磕頭“弟子不敢,弟子只想好好守着院長大人守着先生,弟子沒有家人了,在弟子心中,先生就是我父親一般的人。”
他本想說是祖父一般的人,因爲兩人年紀相差那麼大,說父親有些不合適,然而他及時改口,若真情流露時候還要計較細節,那多半這真情流露也是假的。
“哈哈哈哈哈”
蕭錦蓉笑起來,一臉釋然。
他有拍了拍金魚肩膀“你本就該這樣想,我是你先生,一日爲師終身爲父這道理,放在什麼時候都不該是錯的。”
金魚則低着頭在心中罵了一句,老東西若不是我修爲有成,你留我?
可換過來想想,若不是他故意表現出在修行上的天賦,他能留下?
“一會兒”
蕭錦蓉沉默了片刻後說道“你去見林葉,就說你要路過家鄉,想回去看看,他多半不會攔你。”
金魚試探着問道“再過兩日就過嚴州,先生是想讓我去安排好,請家裏人做好準備,最好搬走?”
蕭錦蓉道“我家人在嚴州的事朝廷並不知曉,林葉大概也不知道,不過,就是要做些防範,你去告訴溫之,家裏的東西都可以不要,唯獨那祖傳的紅絲碧端硯臺要帶上,那是老祖遺物,不可丟失。”
金魚問“還有別的嗎?”
蕭錦蓉道“你只需如此說,我兒溫之便明白是什麼意思,你不可多逗留,免得林葉懷疑。”
金魚道“弟子明白,趕去嚴州再追上隊伍,一來一回,最多五天。”
蕭錦蓉道“溫之手裏還有些其他東西,只要你提及紅絲碧端硯臺,他就知道你是可信之人,他便會把一些東西交給你帶着。”
金魚俯身“那弟子現在就去。”
“我和你一起去吧,只說是你離家十年,此刻就要路過家鄉心中悲傷,我去說,比你去說應該要好些。”
兩個人隨即下車,站在路邊等着林葉的車馬上來。
林葉還是不習慣坐在富麗堂皇又溫柔舒適的馬車裏,他寧願顛簸些。
見蕭錦蓉在路邊喫土,林葉坐直身子“院長大人怎麼等在這?是有要緊事說?”
故意遲疑了那麼半分,大概是想讓蕭錦蓉多喫兩口土。
蕭錦蓉看了看金魚,隊伍過去一路塵煙,他這愛徒小金魚的臉上淚痕都掛了土,看着滑稽,但又多了幾分情真意切。
不久之後,金魚就背上了一個小小的包裹,離開隊伍,走之前站在路邊朝着蕭錦蓉拜別,蕭錦蓉看着這弟子莊重施禮,他覺得自己終究還是會看人的。
留在身邊的人,總是不能留太聰明的。
等蕭錦蓉的馬車過去之後,金魚直起身子,不知道想了些什麼,又等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另一輛馬車上,龐大海看着那揹着行囊離開的少年,問林葉道“大將軍,那小傢伙真的是思鄉?”
林葉笑了笑,沒回答。
龐大海自言自語道“一個離家十年一次都沒有回去過的人,突然就思鄉起來,人真奇怪。”
林葉又笑了笑。
雖然不知道蕭錦蓉對那少年說了些什麼,可那少年大概是沒有鬥過老奸巨猾這四個字。
終究還是年輕,經歷的少,而且小狐狸想和老狐狸學本事,總是得從喫虧開始。
不然的話,老狐狸怎麼才能讓小狐狸明白小狐狸啊,你差得遠了。
龐大海問“咱們派人跟上去,蕭錦蓉大概還會得意,覺得獵人被誘餌遛着玩,很可笑。”
林葉道“哪有獵人,都是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