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白衣女子停頓，林葉終究還是沉不住氣的問道：“她......現在在哪兒？”
白衣女子回答：“生下你的那日就離世了，你不願怨恨陛下，他傾盡全力，沒能救回你母親。”
“其實你也不能算是沒有見過她，她的靈位一直都在葉家正堂擺放，你小時候爬上桌案還抱起來過，那是我唯一一次沒有阻止你淘氣，當時我想着，那大概就是天意，你抱過她了，她也抱過你了。”
“最初那兩年，都是我在帶你，你喫喝睡覺都是和我在一起，你兩歲之後我才把你交給葉家的人帶，但我一直都沒有離開過。”
林葉沉默着。
你抱過她。
這四個字，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戳進了林葉心口裏。
他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腦海裏對她母親樣貌沒有任何印象，這本就是林葉最爲痛苦的事，尤其是當他確定葉家的那位母親其實並不是他母親之後。
“其實這些事本該是陛下親自和你說，他也做好了準備，但......我攔住了。”
白衣女子剛要繼續往下說，林葉忽然擡起頭：“說第二件事吧。”
白衣女子一怔。
那張清冷的臉上出現了動容之色，尤其是眼神裏的心疼是那麼的顯而易見。
林葉非不願聽，可能是不敢聽？
“我過陣子，帶你回去見她，給她上柱香。”
“好。”
“第二件事......”
白衣女子又看了看林葉，她是真的擔心這個小傢伙心裏會生出幾個過不去的結。
一是當初太上聖君爲了保護他而不得不把他送走，二是他的母親爲了生他而離去。
“姑姑，你說吧。”
林葉還是坐的那麼筆直，也朝着白衣女子笑了笑，但是那笑容，更讓白衣女子心疼。
“第二件事......關於陳微微，你不要再有什麼憐憫之心，這是陛下定下的事，你不能阻止。”
林葉默然無語。
他從來都不心疼陳微微。
在進武館的第一天陳微微就表現出了心中的惡，這樣的人不值得林葉去可憐。
陳微微那不是單純的不服氣，就是單純的想欺負人。
當得知林葉住在他家裏之後，陳微微甚至不只是欺負人還想廢了林葉。
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心裏就有這般惡念，將來長大了又怎麼可能成爲一個好人？
但這沒有關係，林葉並不在意。
林葉只是覺得，這個世道，這個人間，這些人心啊......對老陳已經很不公平了。
林葉也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善人，更不是個好人。
所以他從來也都沒有看不起陳微微的那種畸形的想成爲人上人的慾望，他甚至對這種慾望有幾分肯定。
“這次你回歌陵來，其實陛下早已想到，所以也準備着，這次把你想知道的一切都在歌陵準備好答案。”
白衣女子聲音溫柔下來，眼神也溫柔下來。
“你還想知道什麼？”
林葉朝着她笑了笑，然後搖頭：“沒有。”
白衣女子再次怔住。
怎麼會沒有呢？
爲什麼會沒有呢？
她就那麼看着林葉，似乎是在等待着林葉改變心意，等待着林葉問出心中的那麼多那麼多的好奇和不解，可林葉真的是什麼都不打算問。
“你......都可以問的。”
“不用。”
“小葉子，你不用那麼懂事的，你也可以放肆一些，只管問你想知道的。”
林葉很認真的解釋道：“姑姑是不是覺得我這樣懂事的讓人有些心疼？並不是啊......不懂事有不懂事的好處，懂事也有懂事的好處。”
“懂事的孩子讓人心疼本身就是一件好事，因爲人還知道心疼他......至於我，我倒也不是懂事和不懂事，只是我性格有問題。”
他說：“我也想試試委屈的哭，求個懷抱，求個溫暖，求個這個求個那個......後來實在是試不下去，我想，是不是因爲我天生涼薄？”
“也許吧......但你真的不用覺得我可憐，我生而擁有那麼多了，比起普通人家的孩子我要優越多少倍？”
林葉沒有再多說下去，只是轉頭看向車窗之外。
可白衣女子很清楚，非常清楚，林葉不是天生涼薄......只是陪着婆婆的那三年，對於那麼小的林葉來說是經歷了煉獄。
陪伴，侍奉，離別等等等這一切，讓林葉變得孤獨起來。
大人們，沒人理解小孩子的孤獨。
可小孩子，一樣也有無數種孤獨的方式。
林葉不是鐵石心腸，只是早早的學會了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麼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