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全軍列陣 >第一千零八十一章老實人認死理
    嶽中旗是一個很老實的人,從他小時候他的老實就已經表現的很清楚很直接。

    他表弟拿走他心愛玩具的時候,他也只是笑笑,不願意,卻也不阻止。

    因爲母親說過,做兄長的就是要讓着弟弟,雖然母親也講不出做兄長的爲什麼就要讓着做弟弟的,但他還是記住了母親的話。

    母親還告訴他喫虧是福,雖然母親依然講不出爲什麼喫虧是福,但他還是記住了這句話,所以從不與人爭長短。

    進入上陽宮之後,座師告訴他說修行其實是一種自我完善的過程,是爲自己,唯有自我完善才能去完善他人。

    他又記住了。

    他的理解是,當自己不行的時候就沒資格去指點別人。

    其實座師想告訴他的是,修行和道德一樣,如果你自身的道德不夠高尚,那你就不能去譴責別人道德不夠高尚。

    但不管他記住的是什麼,他還是在一如既往的踐行着自己給自己定下的規矩。

    比如做兄長的一定要讓着做弟弟的,當初進奉玉觀修行的時候他其實也被選中,與他競爭的就是表弟,於是他放棄。

    後來表弟成了大禮教神官想把他調入奉玉觀做司禮神官,可他覺得以自己的德行和修爲都還不夠,於是拒絕。

    再後來小如意城這邊空缺了一位司座神官,沒有人願意來這種閉塞艱苦的地方。

    他表弟說要不然你去吧,你在那邊積累幾年的功德之後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來奉玉觀

    了。

    於是他來了。

    可是幾年後,他的表弟因爲在北疆與朝心宗宗主雁北生一戰之後身負重傷。

    他在小如意城的事就被人遺忘了,但他並沒有怪過任何人,他覺得,可能是自己積累的還不夠,不然的話爲什麼沒人記得自己?

    只要自己的功德,修行,都達到了一個極高的地步,那自然不會被人遺忘。

    他老實,可老實人往往還有一個特性......認死理。

    他認準的道理,哪怕是他的座師也不好改變,就比如他當年有機會進奉玉觀修行的時候,座師說你不必謙讓,該去爭取的就要去爭取,他的回答是......我娘說過,做兄長的就是要讓着做弟弟的。

    又三十年後,嶽中旗帶着他幾名弟子離開小如意城,用了十幾天的時間走到了青州州府所在,這裏就叫做青州城。

    青州城裏的上陽宮分座自然規模很大,這分座裏有上千弟子,個個都眼高過頂。

    所以當穿着一身帶補丁錦袍的嶽中旗帶着幾個一樣穿着帶補丁衣服的弟子來到分座的時候,連當值看門的分座弟子都以爲他們是騙子,竟然敢騙到上陽宮來了。

    那弟子用一種鄙夷的眼神看着他們,沒說話,可眼神裏的意思就已經很清楚了......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冒充上陽弟子?

    當嶽中旗取出他的司座神官信物,那弟子檢查了足足五遍依然覺得有可能是假的。

    於是他沒有把這

    件信物還給嶽中旗,而是帶着信物去見了他的座師,他的座師在檢查之後確定是真的,出門看了嶽中旗一眼後也覺得可能是假的。

    於是,這個信物又到了青州分座司座神官莫故里的手中,莫故里仔細看了許久,也回憶了許久,終於想起來小如意城確實有一座規模很小的分座,小到他已經忘了。

    當年之所以要在小如意城那樣閉塞清苦的地方建一個上陽分座,就是因爲那裏的百姓愚昧無知。

    可是,上陽宮,卻把上陽宮的一座分座給忘了。

    莫故里親自迎接出門,因爲在他看來,一位能在那般艱苦的地方堅持了三十年的老修士值得尊敬。

    到了門外的時候,莫故里看到來的人都穿着滿是補丁的上陽宮錦袍就愣住了,哪怕在出門之前,弟子已經稟告說來的人看起來就像是假的,因爲上陽宮的人又怎麼可能會那麼不體面?

    見到他才知道,這不體面究竟是多麼不體面。

    嶽中旗身上的那件錦袍上邊至少有二十幾處補丁,看起來更像是一件百衲衣。

    不久之後,在青州分座弟子們詫異的目光注視下,來自小如意城的同門一臉羞愧的走進分座大門。

    是啊,小如意城來的人是真的覺得羞愧,看着青州分座的弟子們一個個光鮮亮麗的樣子,他們沒有去想爲什麼自己沒有那樣的衣服,而是自責自己應該是給上陽丟了臉。

    什麼樣的人教出什麼樣的弟子,

    嶽中旗的老實影響了小如意城的所有上陽弟子。

    等到了喫飯的時候,更是把從小如意城來的弟子們都給驚着了。

    嶽中旗連連搖頭道:“爲了接待我們,怎能如此奢靡?”

    他哪裏之道,平日裏青州分座的人就是這麼喫飯的,比以往,其實也只是多了一兩個菜而已。

    聽到他近乎於懺悔般的聲音,青州司座神官莫故里有些難堪,而青州分座的弟子們卻無人覺得這是奢靡,甚至無人深思,他們全都在內心之中嘲笑着小如意城來的同門,身爲上陽弟子怎麼能如此土鱉?

    他們覺得小如意城的同門給上陽丟人了,而小如意城的上陽弟子也是這麼覺得的。

    他們坐在那滿滿一桌子山珍海味面前,人人侷促不安。

    嶽中旗甚至想起身告退,他覺得喫這些東西簡直是對他修行的一種折磨。

    可是莫故里說,如果不喫也是浪費了,這句話擊中了嶽中旗的內心,於是他只好惴惴不安的坐下來。

    喫這樣的山珍海味,他的弟子們覺得真好喫啊,可是還要小心翼翼的隱藏起來自己覺得好喫,而嶽中旗只覺得難以下嚥。

    喫飯的時候,嶽中旗提到了想去奉玉觀看看。

    莫故里問:“師兄何故要去奉玉觀?”

    嶽中旗回答說:“代觀主派人來送信,說是朝廷準備取締奉玉觀,我打算去看看,去問問朝廷這是爲何?”

    莫故里道:“朝廷並沒有明文說過要取締奉玉觀,而且

    從朝廷發的通文來看還在極力維護奉玉觀,師兄就不必去了,況且,以你身份去了也說不上話。”

    嶽中旗疑惑起來:“爲何以我身份去了會說不上話?”

    莫故里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

    因爲他深知地位差距帶來的在話語權上的差距,一個小如意城的司座神官又有誰會在乎呢?

    而嶽中旗卻覺得,既然是上陽弟子,不管是司座神官,是禮教神官,又或者只是一名普通的白袍弟子,只要是真的爲了上陽好,那就能說話,就能表達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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