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寒突然笑道：“董副會長，麻煩跟我來，我有些事要跟你說。”
侯震面無表情，沒有開口，既然已經撕破了臉，再強調他在這裏的主權，已是沒有任何意義了，因爲顧寒根本不喫他這套！
他淡淡地瞥了董適一眼。
他知道，顧寒是想用擺渡人的身份給董適撐腰。
可他的意思也很明顯，顧寒再強勢，身份再高，可一出落雲商會的門……就不好說了，董適就算得了一時的風光，可之後等待他的，必然是無盡的刁難。
顯然。
董適雖然胖了點，可並不是腦滿腸肥之輩，也想到了這一點。
只猶豫了半瞬。
他依舊跟着顧寒走了出去。
原因很簡單，受氣受了這麼多年，他也想硬氣一回，哪怕只有一會！
至於後面的刁難……
管他呢！
大不了豁出去這三四百斤了！
他心中暗暗發狠。
……
出得商會，來到外間，董適隨即對着顧寒一禮，苦笑道：“多謝使者替我解圍了……”
“董副會長！”
樹苗子看了董適幾眼，搖搖頭，道：“有一說一，我阿樹對你，還是很失望的！”
“啊？”
董適一愣。
差點就要問出你是哪根蔥那句話了。
“怕什麼啊！”
樹苗子唯恐天下不亂，不住地攛掇道：“你怎麼就不敢真刀真槍地跟他幹一架……哦，你也打不過他，但是別慫啊，他官大又怎麼了？他還能把你打死？你看看人家趙老頭，雖然連我阿樹的實力都不如，可根本不怵他，說懟就懟了！”
“換做我是你！”
“一天喊他八百遍顧……咳咳，侯狗都是好的！”
一不小心，說漏了嘴。
顧寒也是一個不小心，力道重了點，把它的小腰又弄斷了。
董適眨了眨眼。
他覺得他要是聽了樹苗子的話，他這三四百斤估計連個渣都不剩下。
“的確不用怕他。”
顧寒淡淡道：“也不需要怕他。”
“唉，使者有所不知。”
董適似被勾起了傷心事，苦笑道：“我的模樣，您也看到了，小時候父母沒得早，沒人疼沒人愛的，受盡了白眼，後來吧……僥倖踏入了修行界，所幸還有幾分資質和機緣，一路摸爬滾打，走到了現在。”
“當然了。”
“沒有背景，沒有靠山，也沒誰瞧得起我，活得……不說艱難吧，反正日子不是太好過。”
“數百年前。”
“我意外結識了趙老，他見我孤苦，便推薦我來到了這落雲商會，又力保我進了組織。”
“我還是很高興的。”
說到這裏，他輕輕嘆了口氣，“畢竟流浪慣了，能有個安穩地方，過安穩日子，是我夢寐以求的，而且組織給我的待遇真的很優厚，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那種，我這麼拼命把髒活累活攬到自己這裏，其實……”
“也不只是怕會長的緣故。”
“只是覺得要對得起組織對我的栽培。”
“使者覺得我這名兒有點怪，其實這是我老孃取的，她從小就告訴我，要懂事，要本本分分做人，踏踏實實做事……我一直就是這麼做的，現在這種日子來之不易，我不想再回到以前了。”
“那樣的日子……真的很苦。”
顧寒沉默不語。
他知道。
這纔是真正的修行界。
像董適這樣的人，比比皆是，不是天驕，出身平凡，身上更沒有什麼光環，可能有一點小機緣，可總歸來說……依舊是普普通通，他們不求長生，也不在乎什麼天驕爭鋒，萬古謀劃，有的只是謹小慎微，艱難求存。
少女紅着眼睛道：“沒想到，董伯伯竟然……對不起，我以前還拿你開過玩笑。”
“沒事。”
董適搖搖頭，“都習慣了。”
顧寒這才意識到。
身邊還站了個人！
不知不覺中，他竟是把少女的存在忘掉了大半！
“咦？”
就連千夜也覺得納悶，“這麼沒存在感的嗎？”
“可是……”
少女看了董適一眼，猶豫道：“明明這麼傷心，可董伯伯你怎麼……還在笑啊？”
董適：……
“沒辦法。”
他攤了攤手，無奈道：“天生的喜慶臉。”
“侯前輩有點過分了。”
少女似想到了什麼，氣鼓鼓道：“我之前還以爲他人很好來着……”
“對你好，是因爲你有師父。”
顧寒搖了搖頭，淡淡道：“對董副會長如此，是因爲他沒有師父……當然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說到這裏。
他話鋒一轉，又是看向董適，又道；“董副會長，你想不想把你稱呼裏的這個副字，拿掉？”
“啊？”
“你不會以爲我剛剛在開玩笑吧？”
“這……”
董適很想說是，只是不敢。
“那就這麼定了。”
顧寒也沒多解釋，只是給了他一個承諾。
拋開好惡不談。
董適從哪方面看，都比侯震要適合當這個會長。
“可是……”
少女看着顧寒，疑惑道：“這些會長的職位，不都是由黃泉殿任命的嗎，你這麼做，他們肯定不會同意的。”
“我會讓他們同意的。”
“爲什麼？”
“他們不同意。”
顧寒淡淡道：“我就不幹了。”
“啊？”
少女傻眼了，“還能這樣的嗎？”
“怎麼不能？”
“你……你這不是威脅組織嗎？”
“是啊。”
顧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你以爲我是第一次幹這事嗎？你以爲馮大哥的十一爲什麼會變成十六？
“對了。”
他似想到了什麼，剛要問，只是突然忘了對方的名字，只能改口道：“你……叫什麼來着？”
“老爺！”
樹苗子不知何時，偷偷溜了回來，嘲笑道：“您這記性也太差了，怎麼連人家的名兒都記不住，剛剛那些人不是說了麼，她叫……叫……”
話說一半。
它突然卡了殼，一臉的茫然。
明明應該記得的。
可她……到底叫什麼來着？
不止它。
就連鳳汐，馮十六，球球，以及千夜……全部都陷入了沉思。
董適倒是沒有半點意外。
他當初也是記了數次，才勉強記住了少女的名字。
“我……”
少女有點不滿意，氣得揮了揮拳頭，“我叫元小夏！”
“小夏？”
顧寒若有所思，“你似乎對組織的事情很清楚，你師父告訴你的？”
“哼！”
少女揚了揚光潔的下巴，輕輕哼了一聲，突兀地拿出了一枚黃泉符，在顧寒眼前晃了晃，得意道：“我也是擺渡人！”
也是？
馮十六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異色，好奇道：“那……你的席位是多少？”
聞言。
少女臉一紅，突然垂下頭，臉上的得意瞬間消失，沮喪中帶着一絲委屈，委屈中帶着一絲難以啓齒，嚅囁道：“二……二百五。”
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