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嬌嬌性子要強,從小到大沒輸過,也從未在衆人面前落得下風過。
但他又想她心裏應該已經有這個準備了,不管怎麼說他是一定會投雅雅的。
思來想去,他心中仍是不定。
雅雅贏得後不知道是否找她炫耀了,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又跟完顏和於在一塊,又美曰其名散心。
更想知道,她是不是生氣了。
被慣壞的小嬌嬌,明日指不定給他什麼臉色看。
“陛下,”何舒明推門進來,行了個禮後開口,“信給王大人送去了。陛下,臣還是覺得這個法子有些險。”
下午剛熱鬧回去,聽到他的打算,何舒明差點沒一頭從座位上栽下去。
“找到完顏和成的行蹤了,還是知道那批銅礦去哪了,又或是抓出了他的老巢?”
他聲音平平淡淡,聽到卻像是好幾個巴掌。
臉有點痛,何舒明嘻笑了兩聲,討好的搖頭。
快半年了,這點活他從冬季整到夏季,是一絲頭緒也沒有。
“那朕不親自去,你準備拖到什麼時候?”
祁宴放下手中的筆,擡頭。
他打算打着去夏宮避暑的旗號,在路上解決掉完顏和成這個隱患。
這也是他唯一不打草驚蛇能出宮的數月的法子。
一路向北邊,路上多他一個少他一個,就不是能盯的過來的。
何舒明知道這是個法子,也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對上他滿臉寫着的廢物二字,他撓頭尷尬的笑笑,“陛下走了,我也隨着,十五肯定也跟着,這宮中怕是不穩妥。”
“王丞相。”
信上將這個擔子給了他。
“您覺着王大人可信嗎?”
祁宴呵了聲,眼裏多了三分笑意。
在他這沒什麼可信不可信的,往難聽說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他何舒明。
利益纔是捆綁兩人最好的枷鎖。
“他的女兒在朕手上,你說他能不能聽話。”
何舒明認真的想了想,點頭又不解,“帶着她,咱們一路上恐怕不太方便。”
王伊然那走兩步就喘的樣子,一看就不是能長途跋涉的人。
“不帶着,出了城安置下來,他又不知道他女兒在哪。”
“哦哦,是,臣這就去辦。”
去夏宮的日子定在了三日後,何舒明不敢耽擱,轉身就準備去忙。
“她人呢,和完顏和於去哪了?”
“嗯?”上面人執筆寫着字,似乎隨口一問,何舒明搖頭,“應該沒有,臣剛剛還見着完顏王子獨自一人。”
祁宴點了下頭,什麼也沒說,等人離開後,他擱下筆。
不得不說她做的那碗金腿雞湯麪味道不錯,比小時候好了太多。
他是個口欲很輕的人,食物果腹就行,當時嚐了一筷子就放下了,但現在有點想念那個味道了。
起身,沒叫人跟着,獨自去了伙房。
記得下午是有剩餘,果然大鍋中還有湯。
點燃了一旁的燭臺,重新將鍋中的湯燒滾,泛白冒煙。
“殿下,這裏..........”
砰,門打開又一下在眼前合上,祁宴還沒來得及看到是誰,但憑着門外頭那聲疑惑,他知道了。
“怎麼了,快進去啊。”
開門,又是砰一聲的關門,祁宴無語的按了下眼角,“進來。”
門外陳嬌嬌背抵着門,聞言尷尬的探頭進來,又小心翼翼的走進,“陛下。”
大晚上她有點餓了,想着下午做的東西,自己一口都沒嚐到,這才晚上偷偷溜進來。
那他在這幹嘛呢?她不解的聞到鮮香的味道從大鍋中不斷冒出。
好像知道有人在這幹嘛了。
昂,偷喫的九五至尊~
他面色如常,陳嬌嬌咬緊下脣,逼迫自己不許笑出來。
祁宴自然能發覺她憋笑到顫抖,沒理會,等到加熱後,舀出來乘到碗裏。
他話也不說,隨手找個凳子坐下一勺勺喝着。
陳嬌嬌鼓了鼓嘴,聞着味的小狗似的跟到他旁邊。
本來剩下的就不多了,也就一碗多的量,看到他一點不客氣,陳嬌嬌不管的扯住他的袖口。
“我也想喫!”
她圓滾滾的臉不滿意味滿滿,好像又胖了,“不行。”
“陛下好不講道理!這是我做的,而且你不是說不好喫嘛,偷偷摸摸搶我喫的!”
“朕何時這麼說了。”
投完顏和雅是因爲她是北域的公主,也因爲小時候的友情,和誰做的好喫沒有關係。
不說句好聽的就算了,喫她的還嘴硬。
祁宴舀起一勺剛準備吹涼,半途中就被‘腦袋’劫了去,他只能看到她擠到眼前,擋住自己全部視線,喝掉了勺子裏的湯,還不小心的被燙了下。
憤憤的像是他又幹什麼了似的,一把搶走了他手中的勺子。
揚眉,他到底沒說什麼,看着她蹲在桌邊,小口小口的喝着。
順手將碗向她面前推了推,省得她半個身子湊到他眼前。
嚐到了自己一天的辛苦,陳嬌嬌心情大好。
果然像完顏和於說的那樣好喝呢,她可真是厲害。
沒人考慮到這個勺子是共用的,或許是習慣了,或許是根本沒有那個意識,祁宴好半天才想起了一絲不妥。
但那一絲很快飄散,有什麼不妥,她在他眼皮子底下長大的。
擡手將她披散下的頭髮向後壓到耳後,陳嬌嬌也配合的擡了擡頭。
碗裏快要見底,祁宴俯身手肘撐在腿上,撐着下巴側頭。
她放下勺子,碰到碗邊叮一聲打破安靜。
抽出小帕子擦了擦嘴,又捻過手指,認認真真的擦過。
她習慣喫東西會剩下個底子,覺得下面的不乾淨,不知道從哪學來的壞毛病。
暖暖的湯下肚,還是自己第一次做出這麼好喫的東西,陳嬌嬌心情簡直美麗極了。
下意識的就想和他分享自己的快樂。
“陛下陛下,這是我自己做的呢。”
從頭到尾都是她一個人做的哦。
她亮晶晶的昂頭,尋求表揚似的,如同下午般期盼。
那時候沒給回答,祁宴現在點了點頭作爲答覆。
“陛下猜猜這湯裏面加了什麼?”
她像是興奮的小孩子,夜色也遮擋不住她絢爛的眼眸,放光的昂頭看着他。
祁宴看了會兒,開口,“朕不感興趣。”
亮光一瞬熄滅,她眨眼小幅度的點了點頭,垂下頭。
陳嬌嬌有點難過,以爲自己只有一點點難過。但鼻尖酸了,感受到溫熱的眼淚從眼眶不講道理的涌出,她才覺得自己好難過。
下意識真可怕,她還是下意識的想去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悅,還以爲他會回答。
祁宴卻哈了下笑出聲,好像看到了很有趣的事。
不敢置信的伸手捏住她的下巴,拉近到眼前,“陳嬌嬌你多大了?”
十來歲的時候,拿着個花環湊他眼前問,“你猜猜是用什麼編的?”
“不知道。”
“你猜猜嘛,很好猜的。”
“不知道。”
“哦,你不想和我玩,那算了。”
一撇嘴就哭,轉頭眼巴巴的問身後人,“福印哥哥,你猜...........”
“柳葉和狗尾巴草。”
他記得自己拉住她,強迫她重新轉回頭,面對着自己。
“猜對啦!阿無好厲害,那你要不要猜猜這是什麼花!”
“好了不哭,朕猜有當歸,野參。”
擦去她臉上的淚水,他依舊有些想笑,小人多大年紀都那個樣子,幼稚的傻。
這有什麼好猜的。
陳嬌嬌唔了聲,揉眼睛,黏黏糊糊的開口,“還有蘑菇呢,剁碎了放在裏面的。”
她一邊怨怪自己太沒脾氣,一邊又覺得他在哄自己的時候好好看。
下午和完顏和於呆了那麼久,一點都不想問這個問題。可和他在一塊兒,她莫名的就想說話,莫名的就想和他一起玩。
雖然他老是不耐煩,也很少迴應自己。
她像打不倒的小草似的,連自己都嫌棄。
哼了聲站起,又腿麻的沒站穩被他帶到懷裏。
聽到他從頭頂上的嘆息,她很用力的發出個鼻音。
祁宴無奈的碰了碰她的頭,“不早了回去吧,回去收拾東西。”
“嗯?收拾東西?”陳嬌嬌成功的被他帶跑偏,一臉不解的歪頭。
“出宮,一個月左右。”
“出宮?!我?一個月左右?隨便去哪?”
祁宴皺眉又敲了下她的後腦勺,老是惦念着出宮,日日掛在嘴邊。
“去夏宮,所有人都去。”
擡手擦掉她愣愣發呆時落下的一滴眼淚,“不能帶小月。”
說完他推門離開,留下陳嬌嬌好半天還反應不過來。
去夏宮和她有什麼關係啊?
可是,可是,不能帶小月的話,她會跟廢人一樣的。
他應該是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