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街上人來人往,沿路的小商小販也不少。
下午被他那麼一說,陳嬌嬌沒了玩鬧的心思,趴在桌上發着呆。
停留在一家酒肆外,大家陸續從馬車上下來。
走進去前,何舒明拉了下陳嬌嬌的的衣袖,“今夜十五,陛下需得服藥,你啊千萬老實些。”
“嗯?”陳嬌嬌茫然的歪頭,都不知道該從哪個字開始問。
“每月十五陛下都得服藥?現在還在喫嗎,毒不是解了嗎?”
“嗯,這種頑劣的毒無解,解了表面一部分,內裏無解。唯有靠藥壓制,也靠陛下的內力。這個藥喫下去,十個時辰內,陛下是不能醒的。所以你可千萬老實,聽話點成嗎。”
“哦,”陳嬌嬌嘟囔了聲,點了點頭,又補了一句,“我每天都很老實。”
“行行行。”
瞧見他們二人在說笑什麼,完顏和成湊頭上來,“說什麼呢,帶我聽一個。嬌嬌晚上想不想出去玩?”
“不去。”
她要老實。
經過大堂的桌子,容涵的手心裏突然被人塞了一個紙條,剛要尖叫發現是那晚的黑衣人。
她瞪大眼睛,走到一邊裝作不在意的打開。
紙條上只有兩字,今夜。
她重重的的吞嚥了下,擡頭才發覺四處有很多來往的人都在朝她點頭,配合的意味滿滿。
富貴險中求,只要今晚成功了,她容涵就爲九天鳳鳥。
想着她忍不住心臟撲通狂跳,想出個主意走到店家耳邊耳語了幾句,塞給他了根金條。
“是,是是,小的保證完成。”
“閉嘴!”
“啊是是,”店家笑眯眯的將金條收到袖口中,清了清嗓子開口。
“這位姑娘,我給您換個房間可行。您瞧我這老眼昏花的,這344的門牌號怕是不好聽,也是走廊最後一間,您看您要不到四樓隨意選擇一間?”
陳嬌嬌疑惑的盯着手中的牌號,吉利什麼的她倒是不在乎。只是走廊最後一間讓她有一點害怕。
想着也同意了,雖然大家都在三樓,只她一人在四樓。
祁宴先衆人一步上樓,三樓上他垂眸,看着她拿着手中的房間牌發呆。
短暫的猶豫了下,要不要兩人住在一間房,省得她晚上害怕。
到嘴邊他還是放棄了,轉頭回了房間,關上門。
*
夜半,巨響聲響徹,一瞬叫醒睡夢中的所有人。
何舒明第一個人推門出來,隨後是完顏和於,十五和完顏和雅。
走廊上客人陸續走出,嘰嘰喳喳七嘴八舌的詢問剛剛是什麼聲音。
“好像從上面傳出來的,哥哥聽到了嗎?”
“嗯,什麼東西發出這麼大聲音。聽着像是重物砸到地上,這麼重難不成是千斤頂。”
被莫名吵醒,完顏和成無奈的笑開,攤了攤手。
聲音戛然而止了,大家看看熱鬧都回去了,想必只是樓上掉了什麼東西。
何舒明也點點頭,吩咐了幾句,準備回房間。
突然想起嬌嬌好像在樓上,這麼大聲音她應該聽到了。照着嬌嬌的性子,難道不會下來找他們?
還是有點放心不下,看着陛下一直關着的房門,他想了想還是,“我上去看看,嬌嬌在樓上。”
“一起吧,我也去。”
“你們兩都去了,我也要去,哥哥等等我。”
樓上的平靜在他們意料之外,聲音從樓上傳出,按道理四樓人會聽到最大的聲音,不應該沒人發覺。
猛的何舒明心底有一個很不好的預感,上前兩步拍響房門,“嬌嬌,嬌嬌你醒了嗎,我能進來嗎?”
裏面許久沒有聲音,兩人對視了一眼,黑暗中神色都暗了下來。
完顏和於抽出後腰的小刀,扔了一把給何舒明,猛的一腳踢開房門。
風穿房而過,兩扇窗戶大開,房內空無一人。
“嬌嬌!”
掀開牀上的簾子,牀上只有睡過的痕跡,被子掀開,一角掉在了地上。
“舒明,她人呢?”
他一字一頓的詢問,何舒明的心一瞬沉底,出事了。
完顏和雅站在房門外,感覺到事情不對,轉身踢開了隔壁的房間。
“哥哥!你快來看。”
接連踹開幾間房,裏面都空無一人,整個四樓只有陳嬌嬌一個人住嗎?
發現一間裏面點着燈的房間,踹開后里面同樣沒有人,客房整潔壓根沒有入住過的痕跡。
走廊裏三人同時擡起頭,“我這沒有人,你們那呢?”
同樣的搖頭,整一個四樓都裝成有人入住的樣子,實則人只有陳嬌嬌一個。
“那她人呢?!”
完顏和於煩躁的摔起身後的門板,“綁架?嬌嬌也沒與任何結仇,誰莫名其妙帶走她啊。陛下呢,這麼大的響聲陛下怎麼會沒醒?”
何舒明沒說話,背對着身後一輪圓月,垂眸思考。
他說的沒錯,嬌嬌不與人結仇,若是綁架想要錢財,也該留下隻言片語。
悄無聲息的掠走,卻又故意做出響聲,除了吸引他們上來,還有什麼目的呢。
所有事情攪合成一團,他艱難理清頭緒。
“不行,我去找陛下,總要知道現在該怎麼辦吧。”
“不行!”
何舒明一把牢牢鉗制住完顏和於,沒到時辰絕不能叫陛下,強行中斷會傷了身子的。
兩人視線相撞,都不肯退讓。
“舒明,要是我的話,我一定可以保護好嬌嬌。可惜,她信任的不是我。”
“不管你爲什麼不讓我叫陛下,你覺得陛下早上知道後我們能活嗎?”
何舒明猶豫不覺中鬆了下手,完顏和於直接甩開,下樓敲響了祁宴的門。
“陛下,嬌嬌出事了!陛下!”
門被從裏面打開,不知道是不是月光灑下完顏和於只覺得眼前人蒼白的厲害。
耳邊嗡嗡作響,其實剛剛的巨響已經驚動了他,只不過他沒完全清醒。
從他的話中祁宴只聽到了嬌嬌兩個字,撐了下門邊閉眼又睜開。
“再說一遍。”
他是真的沒聽清,五感今夜極速退化,甚至不如常人。
下午他就沒法聽清她小聲說話了。
來不及耽擱,完顏和於一鼓作氣的說了全過程。
一瞬,對面人擡眼。死寂般的冷森,漆黑的眼底與黑夜同色,刺骨的目光像是能將人射穿。
不寒而慄。
祁宴越過完顏和於的肩膀,看到何舒明點頭了。
再一次閉眼睜開,呼吸聲斐然,他直起身子,周身散發着讓人膽寒的壓迫。
完顏和於讓開,選擇安靜的跟在他身後上樓。
陛下的冷靜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幾人對視了幾眼,都不再言語。
房間內所有的物品都在原定的位置,不匆忙,沒有凌亂掙扎過的痕跡。
像是悄無聲息的進來,將人帶走,又故意作出聲響,提醒的只能是他。
祁宴伸手,從椅子縫隙處抽出疊成方塊的紙張。
身後幾人輕咳了幾聲,頭埋的更低了。他們慌亂的搜了半天,一無所獲。
紙上熟悉又清楚的字跡,讓他扯了下脣角,眼底涌動的血色如同邪魔般狠戾。
小宴,這個世上只有一人會這麼叫他。
見他長久不言語,只是看着。
完顏和於着急的向前一步,“陛下,既然來人留了紙條,咱們現在就去吧。是要錢還是如何,都可以滿足,嬌嬌等不了啊!”
祁宴沒做理會,側頭月光下眼裏的殺意明顯。完顏和於一驚,下意識的小步後退。
紙被隨手甩在身上,眼前人徑直走了出去。
白紙飄飄忽忽落地,完顏和於撿了起來。
第一眼他就明白陛下剛剛的殺意所爲何,是大哥的字跡。
【小宴,你我曾經的誓言你忘了嗎。我得這天下,你爲我左膀右臂,共享繁榮。小宴,玩個遊戲。十五天內找到她,要不等你的就只有屍體了。】
看清後,他一把揉爛了紙條,衝下樓站到祁宴門口喊道。
“陛下,如果十五天內找不到嬌嬌,我給她賠命!”
門內,祁宴笑了,都不知道該如果管這種愚蠢又毫無意義的話。
要他的性命有什麼用。
冷峻的面容在月光下病態的蒼白,他猛的扶住桌邊,俯身咳出鮮血。
腥甜在脣齒擋開,他擡手抹去脣邊的血色,堪堪穩住搖晃的身子。
後悔了,晚上該叫她和他一間房的。一點自理能力也沒有的雀雀,總是能惹是生非。
“派人去找,在這停留幾日。”
既然是遊戲,又已經開場,他唯有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