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去的話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一般,想收也收不回了。
堂屋的門,是一扇已經褪色並且就連門把手也鏽跡斑斑的了,不管是打開還是關閉總是發出很大的咯吱的聲音。
令韓氏害怕的不是這開門聲有多大,而是自家的男人於大奎,黑着臉,一雙拳頭攥得緊緊的,一雙牛眼瞪得老大,看了一眼韓氏,儘管沒有張嘴說話,可是這個韓氏也還是禁不住的渾身的顫抖了起來。
於大奎,平日裏沒有多少話的,但要是生氣的話,韓氏還是很害怕的。
老於頭於建德緊跟着走了出來,看了韓氏一眼便壓低了聲音說道:“老大家的,給你娘梳洗。”
韓氏意識到,這是公公在試探她,於是就點了點頭:“爹,我娘醒來了,什麼時候醒來的呢?”
韓氏眨巴着眼睛,老於頭沒有做任何的答覆。
“醒來就好,醒來就好,兒媳這就去給娘梳洗了!”
進門的時候,這個韓氏還看了一眼於大奎,唸叨了一句:“你這沒長眼睛的,不會昨晚跟爹孃睡的吧?”
“閉上你的烏鴉嘴!”
韓氏端着一個盆子輕飄飄的走進了堂屋。
雲氏身體瘦弱,見這種情況,急忙打着哈哈:“爹,那我去廚房收拾鍋竈了,等一會給我娘熬點小米粥。”
老於頭看了一眼雲氏,又囑咐了一句:“對了,你別忘了加點紅糖,你娘身體弱,需要好好補一下。”
雲氏一邊答應着,一邊走進了廚房,心裏有些疑惑:“這老頭子是怎麼了?今兒個竟然這麼關心她奶來了?”
於二奎是個沉穩的,看見自己的孃家走進了廚房,就緊緊的跟上了:“都什麼時候了,也不準備做飯,喫完飯我跟三弟要去給娘抓藥呢。”
原主平日裏對自己的這幾個兒子都很心疼的,唯獨對自己的媳婦很是刻薄,這兒媳婦沒有一個能讓她滿意的,自然這兩個兒媳婦都很不滿原主的有些作爲。
在於二奎面前,雲氏雖然什麼也沒有說,但心裏跟明鏡一樣:“爹說了,要我給她奶熬點小米粥,還要多加點糖,說是身體弱,需要補補。”
於二奎好像看出了雲氏的不太願意,就一屁股在門檻上坐了下來:“我可告訴你,不管大嫂怎麼對待我娘,你可千萬不能對我娘有成見,她是婆婆,你是媳婦,天下沒有兒媳頂撞婆婆的道理,知道嗎?”
禾苗躺在炕上,看見一個女人頭上裹着一個黑色的頭巾,端着一個瓦盆,黝黑額皮膚上一塊麻錢大的黑痣,頭髮挽成一個髻,上面插着一個木簪子,臉上堆着一臉的笑。
“娘,您醒來了,可是嚇死兒媳了。”
禾苗掃了一眼這個大媳婦,其實她在院子裏說的那幾句話她都聽見了,但是她並不生氣,因爲這些可能是原主跟她的關係不合,她不介意,只是她瞬間看到了這個大媳婦,太狡詐,不好對付。
禾苗有一個多年的習慣,就是越不好對付的人,她越是有興趣,於是,她微微閉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大媳婦,將身子轉了過去,其實,她也不知道原生到底是怎麼樣對付兒媳婦的,於是就不情願的說道:“是啊,怎麼了,是不是在你的心裏覺得我這老太婆就該永遠醒不過來呢?”
禾苗用餘光掃了一下韓氏,說道:“先洗臉,梳什麼頭呢?”
這個韓氏還真的會來事,隨即應付:“對,您說的對,先洗臉,只要您開心,先洗臉先梳頭都是您說了算。”
禾苗就看見韓氏拿着一個毛巾,髒兮兮的,拉了一堆的水,從她的臉上抹了上去,水溫有些熱,這就讓禾苗的臉受到了刺激,順手,她一個耳光就打了過去:“幹什麼喫的,你想燙死老孃嗎?”
韓氏將手指伸進盆子裏,發現水溫並不燙啊,於是,好奇的問了一句:“娘,這個水溫不就是您喜歡的水溫嗎?怎麼了,今日反而燙到您了呢?”
禾苗心裏一陣暗爽,她很慶幸自己就這樣教訓了陳氏一番,作爲她第一次見這個兒媳婦,也好殺殺她的威風。
“放肆,誰家的兒媳婦這麼的沒有教養呢?竟敢這麼跟我說話呢?”
禾苗說着話,一雙眼睛瞪得鼓鼓的。
韓氏嚇的將手裏的毛巾扔在了地上,哆嗦着身子,隨即倒在了地上,一個勁的求饒:“娘,兒媳知錯了,娘,您別生氣,兒媳這就換盆水給您洗臉!”
韓氏端着盆子慌慌張張的出去了,由於跑的太急了,沒有注意腳下的門檻,撲騰的一下摔了個狗啃泥。
雲氏聽到了盆子摔碎的聲音,趕緊的從廚房裏走了出去,看到韓氏,忍俊不禁的差點笑了出來。
“完了,完了,這下盆子又摔碎了,娘等一會兒還不知道怎麼說我呢?”
雲氏此刻卻嘴角微微上揚,心想:“哼,你平日裏總是在娘面前說我的閒話,現在怎麼了,終於等到你挨批,這會我可是鉚足了勁等着看你的笑話呢?”
韓氏皺着眉頭,摔倒了,這下巴跟嘴脣都腫了起來,好像豬嘴一樣的,伸着手臂說道:“你這是準備看我笑話呢,快點,給我找個盆子啊,扶我起來啊。”
“大嫂,我怎麼會看您的笑話呢?看您說的,只是,咱們就這麼一個瓦盆的,如今被你摔了,還怎麼去找啊。”雲氏說着將韓氏攙扶了起來。
韓氏摔的鼻青臉腫的,一雙腿也磕在了門檻上,齜牙咧嘴的說道:“哎呀,我的腿啊,這樣的話,我還怎麼去伺候娘梳洗呢,不如你去給娘梳洗吧,我這樣子鐵定是去不了了。”
韓氏剛纔看見自己的婆婆對她的態度有些明顯的變化了,所以這才讓雲氏去,雲氏可沒有那麼傻呢。
“大嫂,你比我能說會道,娘怎麼會嫌棄你呢,但是我就不一樣了,笨手笨腳的,再加上,這平日裏娘不是很喜歡我的吧,還是你去比較合適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