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江有歸舟 >五毒香包
    又過了幾天,趙千凜得了江府這邊答應議婚的信,就派了媒人帶了一雙雁及禮品上門正式求親。

    文氏自是樂見其成,故此才至四月下旬,趙千凜便派媒人上門送了庚帖,文氏留了幾日,將至月末,纔將婠姐兒的庚帖送了過去。等合了八字,這六禮的第二禮,也算是成了。

    漪雲院西廂房,孔媽媽拿了針線籮正在教紫薔紫菽繡五毒香包。

    江嫵剛從念月洲回來,這衛氏要回孃家躲端午,遂吩咐金梔等人收拾箱籠,原是準備回衛府住上一月,但因着江曄五月初九便要啓程,遂只回去住五日,便歸來。

    楊姨娘原先就是衛氏的陪嫁丫鬟,即便是後來被擡了姨娘,心裏仍是對衛氏恭恭敬敬的,心知衛氏喜靜,平日也不大在衛氏跟前晃悠。

    但近日行事反常,不僅連日跑來衛氏面前立規矩不說,又是搶着金梔的活要幫着做,還央了衛氏帶她回衛府服侍。

    衛氏見楊姨娘近日來連番獻殷勤,不知這楊姨娘心裏打着什麼主意。但衛氏見其不開口,遂也沒有問,楊姨娘總有憋不住的一天。

    毒月的第一日就這般悄然而至,衛氏待孩兒們來請過安,便去向江老太太辭別,坐上了一輛黑漆齊頭平頂的馬車,往衛府去了。

    相距春日宴已過去一月有餘,關越卿同如姐兒說好來江府頑,卻也久久沒見人來送帖子。

    江嫵心裏總念着,而且近日妤姐兒總不見人影,是以江嫵待午歇過後,便喊了紫菽,一同去了枝霽樓。

    這午間日頭正盛,天氣也熱得緊,江嫵也不願讓人抱了,遂到了枝霽樓時,額上已冒了汗,紫菽見了,就拿了帕子幫江嫵擦了去。

    江嫵進了繡堂,見了這個個都在繡五毒,才相信已入五月。姚渡釵見江嫵定定地站着,在婠姐兒旁細細地瞧,遂讓身邊服侍的小丫鬟,給搬了張玫瑰椅來。

    姐兒們都圍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圈坐着,姚渡釵就放了江嫵坐在中間,示意江嫵噤聲,莫要打擾姐兒們,先靜靜地坐着看。

    江嫵只見四個姐姐都在認認真真地繡着五毒香包,旁邊放了一些花樣子,皆是五時圖樣。

    只有婠姐兒面前擺着的都是一些石榴花樣式,那繡花繃子夾着一塊蒼色素紋的料子。

    婠姐兒玉指捏着繡針,每下一針都斟酌許久。明明每一針都恰到好處,但婠姐兒瞧着似是還不滿意似得。

    婠姐兒與趙千凜換過了庚譜,已算是定親了,這端午將至,遂節禮想必也是要開始送了。這蒼色素紋的五毒香包,應要送給趙千凜的。

    江嫵瞧着婠姐兒下針這般不利索,一下子明白幾分,心中翻過一些窸窸窣窣的念頭,覺着婠姐兒這般,真好。

    遂下了決心,等來年春入學了,她定要好好跟姚渡釵用點心學學這京繡,待尋着良人,也要似婠姐兒這般,膩膩歪歪地給那人繡上一堆香包,一天換一個佩戴,一年都不帶重樣的。

    妧姐兒顯然興致不大,但因着是姚渡釵安排的刺繡功課,遂還是老老實實地一針一線地繡。

    妧姐兒在刺繡這方面向來是有天賦的。因此,姚渡釵甚是喜歡妧姐兒,此時也繞在妧姐兒周圍指點。

    如姐兒很是用功,雖資質不足,但想來姚渡釵也甚是喜歡如姐兒的這份勁。要不然當初也不會等到如姐兒出嫁後,才離開的江府。

    而妤姐兒倒是比江嫵想象中要認真得多,想來是年歲尚小,還尚無喜好罷。江嫵可是見過的,姚渡釵讓妤姐兒畫花樣子繡花,妤姐兒偏偏寫了一個梅花篆字,繡了上去。

    說繡花,這便有梅花,姚渡釵竟無法挑妤姐兒錯處,又見不得妤姐兒這般取巧,遂直至後頭,便對妤姐兒針線上也不大用心了。

    等如姐兒最後一針落下,這安靜的繡堂纔有了一聲略重一些的呼氣聲。

    江嫵見如姐兒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又站了起來準備鬆鬆腕骨。便立時下了椅,拉了拉如姐兒的小手,示意有話要說。

    一大一小兩人便往外走,繞過烏木雕花刺繡屏風,才低聲說起話來。

    如姐兒見江嫵昂着頭不方便,便蹲了下來,開口問道。

    “五妹妹找我何事”

    幸而人人知江嫵貪嘴,遂江嫵要不顯突兀地問如姐兒,着實太易了。

    “三姐姐,你莫不是哄我不成”江嫵癟了嘴,一雙大眼委屈巴巴的,嗲氣十足。“你若是喫獨食,我可饒不了你。”

    如姐兒不得要領,一頭霧水地,“我哪有喫獨食的時候呀,五妹妹哪聽來的閒話。”

    江嫵扭過頭,輕哼了一聲,“那天饈樓的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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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過了這許久了,三姐姐都沒喚我去喫”

    如姐兒這才明瞭江嫵的意思,輕輕地低聲笑起來,摸了摸江嫵的小腦袋,纔開口。

    “關家姐姐前些日子遣人來了信,說是近日無空閒日子,尋不着機會來,說是這月中旬要是有空,便來與我說說話。你這小丫頭片子,還信不過你三姐姐不成,我說讓你來喫,定不會少你一份的。”

    如姐兒說到與關越卿,眼睛也有些亮起來,這關越卿是尚書之女,與婠姐兒、妧姐兒兩人也毫無接觸,只跟如姐兒談了些話,這似是讓如姐兒與有榮焉,整個人看起來增了些莫名的自信。

    “那關家姐姐一來,三姐姐就派青雙來稟我”江嫵指了站在紫菽旁邊,眼觀鼻鼻觀心的青雙。

    “你這丫頭,還使喚起我屋裏的丫鬟來。”如姐兒笑着瞧了一眼自己的貼身丫鬟青雙,說道。“青雙可是聽見了,你可是五姑娘親點的傳聲筒。”

    青雙向兩位姑娘福了福,低頭應是,口音軟軟糯糯的,似是蘇杭人氏。

    如姐兒見繡堂裏也漸漸響起一些說話聲,便站了起來,拉了江嫵往繡堂裏走。

    看樣子妤姐兒也是完成了一張,正站在姚渡釵身後,伸着腦袋瞧妧姐兒的針法呢。

    如姐兒見姚渡釵臉帶笑意地注視着妧姐兒,連連點頭,心中略微不快。

    有些怏怏的走到妧姐兒旁邊,放開了江嫵,也跟着低頭認真地看了起來,想記上一些針法。

    江嫵見如姐兒鬆了手,便蹬蹬地往妤姐兒那去。

    “四姐姐,你這幾日都忙甚呢怎不見來尋我頑。”

    “你還好意思說頑呢,今日又來枝霽樓躲描紅來了罷,日日不想着認字練字,攢些基礎,明年開春上學了,你就知有多喫力了。”

    妤姐兒苦口婆心,儼然小大人做派。

    “四姐姐你怎跟紫薔一樣管得這般嚴啊。你你都在忙甚呢,快說,快說。”

    江嫵耍着賴晃着妤姐兒的手,不接話頭。

    “你過些日子便知現時告你,便無趣啦”妤姐兒還跟江嫵賣起關子來。

    江嫵跟妤姐兒在旁邊談天談了約莫半個時辰,將至往念春堂去的時間了,妧姐兒手中的一張精緻的繡活也完成了。

    婠姐兒見此,便也起了身,把針線籮給了身邊服侍的藍祝,帶着衆人向姚渡釵告辭,往念春堂去了。

    剛入了念春堂的門,就聽見江老太太與人交談的聲音。江嫵跟在最後,沒能瞧着,就聽見婠姐兒語帶驚奇地喊了一聲。

    “爹”

    江昕聽見了聲,這纔回了頭,衝婠姐兒等人笑了笑。

    姐兒們向江老太太和江昕行了常禮,江老太太便讓姐兒們隨意坐下了。

    這時門簾一撩,江曄走了進來,後頭又跟出來幾個男孩子,正是哥兒幾個。

    等哥兒幾個都行了禮,落了座。江昕纔開了口,“人來得正齊,方纔我同娘商量了,端陽節那日,家中也須打掃一番,是以決定一同往陵天樓觀競渡。即便比不得西苑三海的龍舟盛況,也可瞧上一瞧這陵河的龍舟賽。”

    這陵河是京城西郊的一條觀賞河,河道兩旁多建酒樓茶肆,這陵天樓便是典雅有名的茶樓,地理位置優越,是觀競渡的絕佳位置。

    衆人聽了,鳧趨雀躍,江老太太看着,也笑開了顏。

    釗哥兒才高興了一會,這纔想起來:“二叔父,儘管平日您算無遺策,今日算人您可算漏一回了,我爹爹還未曾來呢。”

    “你個小猴崽子,倒是沒忘你爹,你爹端陽那日要去的可是西苑三海觀競渡,那可是有官身的人去的。豈會稀罕那小小陵河賽龍舟這平頭百姓的樂子,我自是不算他一份的。”

    江昕見釗哥兒處處想着江曠,又看了看過兩年便要出嫁的婠姐兒,心裏難免有些落寞。

    才說江曠,江曠便到。

    “瞧你這語氣酸的,這一屋子誰不知道江二老爺無心仕途,你莫不是這商路走膩了,忽而想伴君不成”

    江曠倒是個十足地翰林人士,懟起自家弟弟來,也是毫不手軟的。

    “伴君如伴虎,我可不湊這個熱鬧,我不過見你院裏的虎崽子有趣,逗上一番,豈料恰好被你聽見,一來就護犢了。”

    江昕做出一臉誠惶誠恐的樣子,逗得一屋子人捧腹大笑起來。

    秦氏聽見滿屋地歡聲笑語,從飯廳走了出來,向江老太太稟了一聲,遂招呼着衆人用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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