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嫵得知消息的時候,正被紫薔抓了伏在紫檀書案上描紅。
紫薔見不得江嫵在認字上偷懶,便在一旁睜大了眼珠子,守着江嫵。
紫菽將聽來的消息稟了江嫵,見紫薔一副非要江嫵把這張紙描完才肯罷休的樣子,就沒敢久留,輕手輕腳地退下了。
江嫵看似一筆一劃認真地描着字,實則思緒早已越過漪雲院,往二房婠姐兒處去了。
前世婠姐兒也是嫁給了趙千凜。應該也是樁好姻緣,畢竟等江嫵入宮時,也沒見婠姐兒有回家鬧過。想來應是與趙千凜過得不錯的。
江嫵又描了兩張紙。
屋外傳來江曄呼喚的聲音,江嫵立時擡了首,雙眼發光,喚紫薔將自己抱下地。
江嫵一下地,就直奔那在甬道上站着的石青色團花紋暗紋的直裰去了。
“爹爹你今個兒怎的來了”
江嫵眼笑眉飛,擺脫了那嚴肅起來堪比授課師傅的紫薔,直直往江曄腿邊撲去。
江曄一手撈起腳邊的江嫵,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線。
“來,爹爹抱着你四處走走”
江曄掂了掂臂膀中的糯米糰子,感覺似是比一個月前更是重了些。
“嫵姐兒這幾日想必是喫的極豐盛。爹爹這會抱着都有些喫力。”
江嫵被說的臉上發燒,屏住了呼息,整個人從江曄臂膀裏出了大半。
“爹爹莫要胡說人家可輕着呢不信你再掂掂”
見江嫵個鬼機靈也有被說中的時候,江曄頓時放聲大笑起來。
江曄抱着江嫵沿着小徑出了三房,繞開綠枝竹林,過了假石山,便來到江府的後花園。
“嫵姐兒可還記得曾說要給爹爹栽花”江曄歪着腦袋問。
“自是記得的”江嫵覺得學栽花倒是比日日描紅要好。
“我派人給你尋了個栽花師傅,你以後稱她爲花夫人就是。她原先在天津那邊的花市也小有名氣的,算得上是術業有專攻,是專門栽植牡丹的。你可不能仗着小姐脾氣,就不尊重人家啊。”
江曄邊走着邊苦口婆心地跟江嫵說。
“瞧爹爹說的,我既尊花夫人爲師,自是要對花夫人以師徒之禮相待的。”江嫵靠在江曄的手臂上,點頭會意。
江嫵忽的想起一事,“對了,爹爹,你可是要謀外放了”
“正是,我定於五月初九啓程。”
江曄臉上有着要大展拳腳的意氣。
“那娘也要跟着去嗎”
江曄看了一眼江嫵,纔出聲道。“我正打算今日晚膳用畢同你祖母說。如今妧姐兒也快到說親的年紀,剩下的哥兒姐兒都在讀書認字,你也還小,我打算就讓你母親在府裏侍奉母親,照顧你們,我帶幾個小廝去任上便可。”
江嫵得了江曄的話,這才安心下來。她就怕江曄一意孤行,強行帶走衛氏。
見江嫵鬆了一口氣的模樣,江曄不免覺得好笑。遂笑罵一句,“你當你爹爹是個什麼樣的人這頭談不攏,莫還會死纏爛打不成。我跟你娘已說好了,兩人就相敬如賓地處着就是。她替我養兒育女,我已經很感激了。”
聽江曄這一說,江嫵心頭的一塊大石也放了下來。
但江嫵的疑惑並未因此而減少,反而更重了。
那到底孃親前世是因何去世
娘既不會因爲爹爹納了幾房美妾而抑鬱患病,而且自己出嫁前也未曾見娘身子不適,那娘怎會才兩個月,便去世了。
江嫵怎麼都想不明白。
忽而想起娘說的責任,江嫵心中大震,模模糊糊明白了些什麼,但又好似缺了些碎片,無法完整拼湊出來。
“嫵姐兒,可是困了”
一個溫柔的男聲將江嫵從思緒中拉回了現實。
江曄見江嫵回了神,便指了這西邊的一圈地,繼續說道。
“我跟你二伯父商量了一下,決定將後花園的西面劃出來做花房。一是能方便你跟花夫人學栽花,二是你二伯母也想讓你婠姐兒學上一點飼弄花草的技巧。等明年這花房搭好了,花夫人才會過來。”
江嫵點頭如搗蒜,表示自己都聽進去了。
“好了,我的事都說完了。”江曄一邊手抱的累了,就把江嫵換到了另一邊,幽幽開口問道。
“妧姐兒和你孃親的事,你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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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發現”
江嫵聽了癟了癟嘴,語氣頗爲嫌棄,“爹爹不是答應我找人調查清楚麼。看來是恩榮宴喝昏了頭,忘了這事了罷。”
江曄眉頭一挑,笑的狡猾又風流,“春日宴妧姐兒頂撞長輩之事,我以放任太久,你若不將實情說出,爲妧姐兒辯解一二。那我就趁上任之前,好好讓妧姐兒學一學規矩。”
這二姐姐定是你們的親生的
江嫵臉上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心中大罵道。
上次江嫵就被妧姐兒威脅,這次又被江曄以同樣的手段威脅老幺這日子可沒法過了。
“你笑成這樣,還不如哭。你娘這般好看,怎的生了你這般醜的女娃子。”江曄這一嘴刀子倒是插的好生利落。
江嫵氣急,鼓着腮幫子圓圓地,“爹您怎的這般無賴”
“嗯那你說是不說”江曄也不管江嫵氣是不氣,只管信步閒庭。
江嫵噘了嘴,不爽快地說起了春日宴那日的衆人行爲舉動。後又似結案陳詞一般,正色道。
“因此二姐姐誤以爲孃親不爲她的婚事做打算,又因平日對孃親有怨,這才怒極拍桌而罵。
爹爹,我認爲,若要責怪二姐姐,孃親也不是全對的。況且如今孃親還想着爲二姐姐定下人家,我們就莫要再管了。還是順其自然爲妙。”
江曄瞭解了事情的細枝末節,便點頭作罷。莫說這是內院之事,不方便插手,即便這事擱他身上,他也不知道怎麼管。
現如今都過去一個月了兩方都平平靜靜,衛氏也無責怪之意,還是莫要再掀波瀾爲好。
江嫵見江曄如此隨意地就將事情揭過了,也明白江曄作爲一房之主,對於內宅之事多是聽,少有越權而管的。此事如今衛氏已不在追究,便是到此爲止了。
“妧姐兒被你祖母慣得十分驕縱,婚事倒是讓人極頭疼的,不知你孃親爲妧姐兒說的是哪一家的公子性子可好”
江曄算着時辰也差不多了,便抱着江嫵沿着小徑過了三房的院落,往念春堂方向邁步去了。
“我看二姐姐倒是沒有您和孃親說的這般驕縱,怎的都這般看待二姐姐。”
江嫵這跟妧姐兒談了幾回,便看不慣旁人這般說妧姐兒,倒是忘了自己在春日宴前對妧姐兒還是唯恐避之不及的狀態呢。
“你祖母護着她,我倒不覺奇怪,這才幾天,你也護起她來了。”
江曄見江嫵爲婠姐兒抱不平,不免感覺有些怪異。
“您是不瞭解二姐姐,若是處久了,爹爹會明白祖母爲何喜歡二姐姐的。
至於是說親對象,就是衛家大表哥,春日宴也有來,在藤息閣二樓與大哥哥聊得起勁呢。這事爹爹可不能外傳,我見是爹爹,才告給您知曉的,孃親說還未在明面上攤開來說呢。”
“你放心吧,我嘴巴緊着呢。倒是你,你看你守得住幾個祕密,我這才威脅兩句,你就全都招了。”語畢,江曄又笑着搖了搖頭。
江嫵鼻子出氣輕哼一聲,扭過頭便不理江曄。
要不是爲了讓三房的人互相溝通了解,她何須做這個醜人,明明是各處傳話,卻又被說成是藏不住祕密來
也不看看這最大的祕密她還藏得好好的呢除了關越卿,有誰知道
江嫵心中就泛起一種衆人皆醉我獨醒的傲氣來,也便也不屑與江曄駁嘴,高高地昂着小腦袋,就是不看江曄。
江曄見了笑的不行,一步邁進了念春堂的正房。
江老太太此時正與秦氏與文氏談論着今早趙千凜派媒人來提親之事。
婠姐兒帶着一羣弟弟妹妹坐在一邊,低聲聊天,時不時傳出釗哥兒帶頭起的嬉笑聲。
江曄見此,就也往孩子堆裏去。替江嫵除了鞋,便放上了羅漢牀。
江老太太這纔看見江曄,遂笑着招呼了一句。“倒是來的早的,你大哥二哥可還未過來呢。”
江老太太向來寵着這個幺兒,江曄說話間也也沒有那麼拘謹,遂插科打諢道。“大哥,二哥都自個有事忙活,哪能像我這個閒散人四處溜達。”
“三叔可是正七品的監察御史,可算不得什麼閒散人也。”
秦氏素來是瞧得準時機,接得上話的,知道江老太太年紀大了,喜歡聽些奉承話,便衝江曄說了這麼一句。
文氏只在一旁淺淺地笑着不做聲。江曄知江昕與文氏在從仕與從商之間有極大的爭執,遂不願當文氏的面多說,就扯開了話頭,說起趙千凜的學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