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江有歸舟 >雪菜黃魚
    衛氏睡了三個時辰,醒來時已至午正。

    金梔服侍着衛氏梳洗畢,又用了些寺裏的齋飯,這纔將卯曉所來之事稟了。

    衛氏見金梔說的也不甚詳細,便讓金梔找了楊姨娘來問話。

    楊姨娘等了一上午,見金梔一來喚,便立時跟了過去。

    “卯曉現時住你屋裏她怎會來此”衛氏還是決定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問個清楚。

    楊姨娘態度恭敬地作答,“我同金朵都不放心卯曉,遂安排了她在我屋裏歇着。聽她說是買通了門房小廝,想趁着府裏主子都不在,出來萬佛寺給那未過洗三的哥兒做道場。”

    “讓金朵也進來說話。”衛氏對金梔吩咐道。

    金朵聽了金梔的喚,也進了屋。

    “你們說卯曉的狀態似有不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皆詳細說來。”

    金朵見楊姨娘示意先說,便語氣中帶着憐憫地開了口。

    “我們見着卯曉之時,她懷裏抱了一個嬰兒,直央着姨娘救那孩子,後來姨娘問是誰家的,那卯曉竟開口邊說是她的孩子,動作看着十分憐惜,又餵了那孩子進了食,口中喃喃的話,看着是把那孩兒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讓我看了實是不忍。”

    楊姨娘見勢又接着說,“卯曉也着實可憐,哥兒未能熬過洗三,怕是卯曉心裏也一直邁不過去這個坎。夫人是沒見着,卯曉看起來似癡了一般,我跟金朵看了都很是擔心。”

    衛氏大致瞭解了情況,思忖一番,“聽你們這般說,卯曉是魔怔了沒想到失去孩兒對她的打擊如此大,你同卯曉同住一院,往日可有察覺蹊蹺”

    楊姨娘做戲做全套,今早已想好了一套說辭,正等着衛氏來問呢。

    楊姨娘立時又做出憂心忡忡的模樣,“平日見她總抱着一個迎枕,念念叨叨的,如今看來,應是把迎枕當成孩子了。”

    楊姨娘說着便神色哀慼,眼中蓄滿了淚,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夫人,卯曉如今這般,我看了實在是替她難過,這孩子偏偏讓她救了,也算是同她有緣,我瞧不若將那孩子留下讓卯曉撫養成人,一是幫卯曉解了這魔怔,二來也能救這孩子一命,也算是積了些善緣。”說着說着,又拿出了帕子直抹眼淚。

    衛氏原就是心善之人,卯曉既是三房的人,那這也算是衛氏的分內之事。這孩子是端陽之日所生,也算是有緣,衛氏十有八九會將孩子留下,只看是用什麼方式,既能將卯曉從魔怔中救過神來,又安置好那孩子了。

    衛氏讓楊姨娘先起了身,“動不動就下跪倒是哪裏學來的,起來再說。”

    楊姨娘又嚷了一句:“夫人千萬要幫幫卯曉啊。”才由金梔扶着起了身。

    衛氏支了肘,合了眼,一副思索狀。

    楊姨娘見衛氏在思索如何安排,便識趣的不再出聲打擾。

    良久,衛氏纔開了眼,吩咐金朵去將卯曉同那孩子一塊帶過來。

    卯曉抱着孩子過來了,進門的時候一眼也沒有瞧衛氏,直到被金朵扯了扯衣袖,纔回了神。

    臉上忽就揚起了欣喜,抱着直直往衛氏去,伸出了懷中的孩子,語氣皆是喜意。“太太,您博學多才,能否賜個名給我的孩子”

    衛氏此時又莫名把語氣變硬,“你可好好瞧瞧,他怎麼是你的孩子了”

    卯曉聽了眼睛瞪得老大,一把縮回了手,將孩子牢牢抱在手中,側過身一副不敢將孩子置於衛氏面前的模樣,眼珠子四周轉,十分警惕,似是擔心有人害她懷中的孩子一般。

    衛氏又大聲問了一句,“卯曉你可看清楚了”

    卯曉瑟瑟縮縮抱着孩子躲到門邊,朝衛氏的方向跪了下來,“太太救救我的孩子救救他不能讓人給害了絕對不能”

    說着又低了頭用臉頰蹭了蹭懷中嬰兒的臉蛋,輕輕地說,“寶寶不怕,孃親在。”

    衛氏見卯曉真的似魔怔了,才擺了擺手,嘆了一口氣,讓金朵扶了卯曉站起來。

    “先收拾箱籠罷,回程必要經過我那果樹莊子,就先將卯曉同那孩子先安置在莊子上,等過些日子,再找機會去瞧。

    把卯曉的月例都往莊子上支,再從我月例裏每月支十兩給她,算是給她的補償罷。養孩子不是件簡單的事,有錢在身上萬事都好商量。”

    衛氏對金梔吩咐了一番,便讓楊姨娘帶卯曉下去了。

    雖然去莊子上並不是卯曉的本意,但此時實在不是能夠回江府的時候。畢竟自己偷跑出來,又帶了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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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子回去,這可是怎麼說都逃不出個被髮賣的結果。

    遂卯曉也只能認了,只要衛氏再來,定能尋着方法回江府一趟。

    衛氏又捐了一筆香油錢,給卯曉那夭折的孩兒做了道場,未時一至,一行人便坐上馬車,車伕揚鞭趕馬而去。

    江嫵昨日喫多了五毒餅積了食,回了府甚也喫不下,到夜裏又從小廚房喊了撈麪來喫,折騰到半宿,才歇下。

    這會午歇剛起,懨懨地趴在紫檀書案上不用心地描紅。

    紫薔撩了簾子進來,驚得江嫵慌張坐直,裝作認真的樣子。

    “姑娘也忒不用心了。我方纔可都是瞧見了。”紫薔走到書案旁,又執了墨條,往硯臺里加了點水,在一旁磨起墨來。

    江嫵朝站在門邊的紫菽努了嘴,示意說,你看,紫薔這股認真勁兒。

    紫薔手中不停,嘴上也開了聲。“姑娘,太太可回來了,您若不抓緊些時間把剩下的幾張大字給寫了,怕是去到念月洲,太太拿回來的棗花酥,可是連酥屑也不剩了。”

    “孃親從舅舅家回來了”江嫵方想將藉機溜了,擡頭就見紫薔不知何時走近,將椅子兩端鎖住,讓江嫵無開溜的可能。

    江嫵垂頭喪氣地喊,“好啦好啦,我這就寫,就寫。”說完便坐直了身子,認真地描了紅。

    等江嫵將字寫完之時,衛氏身邊的二等丫鬟金朵倒是來傳話了。

    “請姑娘往念春堂去,少爺們同其他姑娘們皆聚在老太太處了。”

    江嫵拾掇了一番,也往念春堂處去了。

    才進門就聽見衛氏斥意地向江老太太抱怨道,“您說那卯曉事先也不同我商量一番,便悄悄跟上了車,直至到了衛府,我才知她也跟着來了,這般無禮數,我瞧着也不用留在身邊服侍了。在回來的路上,我便留了她在我那果樹莊子上,等她何時知道守規矩了,我再讓她回來服侍。”

    江老太太拍了拍衛氏的手,也勸道,“何須爲個侍妾生氣,你房裏的人,如何處置也是你說了算,該打發賣了就賣了便是,有時候還是需要雷霆手段,慣着總會出毛病。”

    衛氏頻頻點頭應是,江嫵看了總覺得怪異,想不透衛氏竟會因此等小事就打發了卯曉到莊子上去。

    妤姐兒等江嫵行了禮,便揮着肉胖小手招了江嫵過去。

    江府的女娃們都湊坐一堆,妤姐兒一把將江嫵拉上了炕,又塞了一塊棗花酥到江嫵手裏。

    “你再不來,就要被二哥哥全吞下肚啦。”妤姐兒守着黑漆小几上放着的半碟棗花酥,半點不讓釗哥兒近身。

    這幅小守財奴模樣逗得江嫵咯咯直笑。

    如姐兒聽見江嫵笑得花枝亂顫,便也湊了過來說話。

    “五妹妹,關家姐姐今早派人送了信來,說是中旬能尋着空閒日子。這會你可不能怨我不同你說了罷。”

    江嫵聽了心中大喜,這太子妃終於尋着時間來見自己了

    小胖手兒從素瓷碟子上摸了一塊酥,就遞給如姐兒,討好道。

    “三姐姐有喫的可不能忘了我我也給你一塊,你拿着,可好吃了,是我孃親從我舅舅家帶的。”江嫵仰着圓嘟嘟的小臉,又接着摸了一塊酥,遞了過去,還學着江老太太,拍了拍如姐兒的手。

    “你個小滑頭,竟還學會賄賂人了。”如姐兒見江嫵這般可愛,便輕笑着搖了搖腦袋,伸出一隻手捏了一把江嫵那如剝了殼的雞蛋似得臉蛋兒。

    江嫵嬉嬉笑笑地塞了一塊給妤姐兒,心情十分爽利地喫起了棗花酥,又喝了方纔小丫鬟端上來的香片茶,感覺美滋滋。

    江府的三位老爺今日各自有應酬,便不在府中用膳,秦氏見人來齊了,時間也差不多,就告了江老太太。

    江老太太大手一揮,就吩咐擺了膳。

    因着幾位老爺不在,只剩三位少爺單開一席未免有些冷清,便不分男女地圍了一桌坐下了。

    江嫵方入了席,雙眼就黏在了直冒香氣的水晶肘子上,連嚥了幾回口水。

    一碟香酥鵪鶉個頭雖小,但色澤金黃,筷箸一夾便能聽到骨脆酥響;還有那雪菜黃魚,醃製過雪菜色澤鮮黃,香氣濃郁,入口清脆,脣齒留香,黃魚被兩面煎的金黃,融入了雪菜的鮮美,魚肉恰恰嫩滑,煎的金黃的魚皮更是被一層雪菜蓋得香軟,吃了一口便又想再夾一箸。

    江嫵嘴上喫的滿足,對比起入宮的那幾年,因着只是太子的一個妾室,伙食上被怠慢的總是她。等菜送到她住的屋裏,熱菜都變冷盤菜,這香軟酥滑,香氣濃郁,都成了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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