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亂語,沈府從未做過對皇族大不敬之事!”
顧靈玉拿手帕捂住嘴角,裝出大喫一驚的樣子。
“老爺,京中傳遍了,這可如何是好?”
而圍觀在外的百姓,聽得此言,只以爲是左相府想要遮掩這事,讓姨娘閉嘴,議論之聲更大了。
“姨娘慎言,皇上已經明察秋毫,讓我無罪歸家,稍後還有宮中的賞賜,容不得姨娘出言污衊!”
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正是站在端遙身後的沈景雲。
眼看着顧靈玉臉上那一抹得意之色尚未褪去,沈景雲走上前來,狠狠給了顧靈玉一巴掌。
掌聲清脆,連顧靈玉都懵了一下,端遙更是一臉震驚。
雖說沈景雲嬌縱任性,但平日裏顧靈玉待她不薄,這一巴掌真是讓衆人開了眼。
只有沈景雲自己明白,她的恨,遠不是這一巴掌可以抵消的,這還僅僅是開始。
顧靈玉反應倒是快,沒有懵太久,立刻跪在地上,抱住了沈風的腿。
“老爺,您可要爲我做主啊。”
說着,顧靈玉的眼淚就下來了。
“娘倆真是一個德行。”
竹夕小聲嘀咕了一句,卻被端遙用眼神制止了。
沈風看着沈景雲,眼中閃過怒意。
“你平日裏處處刁難,你姨娘都寵着你,慣着你。這就罷了,如今外面這麼多人,你居然絲毫不給她臉面。”
寵着,慣着?
沈景雲心裏冷笑一聲,正是這樣的捧殺,才導致了她在京中驕橫跋扈的聲名!
她不卑不亢地站在那裏,低頭看着顧靈玉,用周圍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先不說我在宮中如何,你一個姨娘,這樣在外面哭鬧,讓我左相府的顏面往哪裏放?今天這一巴掌,就是教教你什麼是禮數!”
外面圍觀的衆百姓這才明白過來,是啊,這姨娘是蓄意要毀掉相府的名聲嗎?
沈風怒極,低聲喝道:“都還站在這裏幹什麼,丟人現眼嗎?”
衆人這纔跟着沈風進了前廳。
一進門,顧靈玉撲通一聲又跪下了。
“老爺,妾身萬萬不敢有那個意思,妾身只是,只是擔心二小姐,擔心沈府罷了。”
“更何況,方纔雲兒還撒謊說宮中有賞賜,她做了這麼大不敬的事,皇上不懲罰她已是萬幸,怎麼可能還會有賞賜呢?”
雖說顧靈玉三十多歲的人了,但確實是保養得當,這樣一哭,沈風哪裏還捨得讓她跪着。揮了揮手,就叫顧靈玉起來了。
沈景雲冷眼看着父親,心裏明白,父親向來視家族榮辱大過於親情,今天這件事沒有造成什麼後果,也只能就此作罷。
沈風絲毫不帶溫情地盯着沈景雲,好似她已不是沈家的女兒。
“今日之事,皇上不責罰你,爲父卻是要教導教導你做人的底限!撒謊成性,將來還了得?”
沈景雲朝着沈風略微行了一禮,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冷意,卻微笑着開口。
“父親,姨娘一片心意女兒明白,方纔也是情急之下打了姨娘,父親不會怪罪吧?”
“至於撒謊成性,還請父親等候片刻,若是宮中沒有聖旨傳來,您再責罰女兒也不遲。”
“既然如此,爲父就等着。”
沈景雲聽得此言,轉身施施然回到端遙身邊。
氣氛一時沉默下來,端遙緊了緊沈景雲的手,低聲詢問。
“雲兒,賞賜一事,你可有把握?”
看着端遙擔憂的眼神,沈景雲心中一暖。
“母親放心,我相信天子一言九鼎,不然不會有假。”
“二妹妹可別這麼有自信,天威難測,豈是我等臣子可以揣度的?”
一道嬌聲嬌氣的聲音傳來,沈景雲回頭,正對上沈景婉那暗含譏諷的眼睛,不屑一顧。
看着沈景雲毫無反應,沈景婉還以爲是她心虛了,不由得又湊前幾步,正欲張口。
“聖旨到!”
來人竟然是宮中首領太監黃海。
待到聖旨宣讀完畢,沈景婉早已面如土色。
沈風更是一臉震驚,不爲別的,皇上竟然將孝慧貴妃的鳳尾琴賞給了沈景雲!
只有沈景雲,面上依舊是毫無波瀾,唯一令她稍感驚詫的是,皇上將她與長孫君逸的婚期提前到了她及笄之後那一年。
沈景雲心裏早已開始了盤算,這樣的話,留給她的時間就不多了。
殊不知背後,兩雙充滿瘋狂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她。
待到黃公公離去,幾人站起身來,依舊沉浸在皇上如山的賞賜之中。
“妹妹這一次,可真是既討好了皇上,又討好了齊王的心啊,姐姐真爲你高興。”
沈風此刻正下不來臺,一腔怒氣無處發泄,聽得沈景婉這酸溜溜的話,瞬間怒上心頭。
“沒事在這裏添亂,倒不如多和你妹妹學學,馬上就要及笄了,別再不穩重,丟人現眼!從明日開始,你就去和老夫人一起抄經吧!”
沈景婉還未反應過來,就平白遭了沈風一頓訓斥,委屈一下子涌上心頭。
“父親,女兒”
沈風並沒有管沈景婉,而是略帶尷尬地看向了沈景雲。
“雲兒,這幾日是爲父錯怪你了。”
“無妨,女兒知道,父親是爲了沈家好,爲了女兒好,女兒不會怪罪父親的。”
沈景雲的語氣風輕雲淡,脣角微微上揚,好似毫不在意。
“你能明白就好。”
沈風不安地搓搓手,看到偷偷抹淚的沈景婉,暗惱自己將怒火發泄到了最愛的女兒身上,語氣也軟了下來。
“你們都回去吧,累了一天了,早些歇着。”
沈景雲扭頭離去,轉身剎那,面上的笑容盡數消失,只有眼底波濤洶涌。
顧靈玉瞟了一眼端坐在旁的端遙,面上浮現一抹媚笑,雙手環住了沈風的手臂。
“老爺今天辛苦了,晚上不如就去我那裏喫飯吧,我可是爲老爺熬了一整日的蓮子羹呢,最是清心養神。”
眼看着一旁面無表情的端遙,沈風壓下心中那一絲絲的異樣,勾了勾顧靈玉的鼻子。
“你呀,我之前不是和你說了,這些事交給下人來做就好了。”
隨即,兩人便旁若無人地走了出去。
廳內,端遙鬆開了緊握着的手,掌心被尖利的指甲硬生生掐出了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