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在是沒有想到這個砍了他兩根手指的仇人,竟然能正襟危坐在自己的地盤裏。
“多久能把刀交給我?”
杜立的口氣極度冰冷,在他反應過來洛輕紅極有可能沒有真的失憶以後,空洞的雙目像是又有了些神采。
只是一想到她毅然決然要出嫁的眼神,杜立反而不是那麼確定自己在她心中究竟算是什麼了,於是還是把尋刀擺在了第一位。
“杜賢弟,不要心急嘛。你是進過宮的人,那宮中規制何其森嚴,你又不是不知道,想要傳遞個消息那是難上加難。”
“我看倒是不見得吧,宮中的李掌禮不是對你青睞有加嗎?你說的宮中大人多半也就是他了吧,畢竟能壓得住你一言寺坊主的人我還真是想不到第二人。”
“喔?那杜賢弟的意思就是不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林丞相放在眼裏咯,還是說我們杜賢弟侍奉的就是林丞相,所以纔是覺得我是李掌禮的人呢?”
這一推一拉之間的精彩絲毫不遜色於刀劍相交的決鬥,李不言的一席話雖然沒有明說自己的背景,但是卻將杜立逼得啞口無言,不知道應該怎麼迴避這個敏感的宮中問題。
“呵,我沒有侍奉任何人,我侍奉的是天下武道!侍奉的是蒼生景願,所以你若是不將盜走的刀還給我,那就休怪我替天行道,滅了你這個敗類。”
“好一個天下武道,蒼生景願。可惜的是你連自己在爲誰做事都不清楚,看來你還是比知曉自己是黑棋還是白棋的我可憐許多啊。”
李不言大聲叫好,好像杜立說出來的話正好撞到了他的心坎上。
“那我問你既是爲了天下武道,那你爲何還要爲了女人殺人。既是爲了蒼生景願,又是爲何要將殺伐罪孽深重的鋼刀尋回,繼續去傷人呢?”
“我懶得同你多講,你若是有不服的地方,儘可以問問我的鋼刀怎麼說。”
杜立將劈水一拍,鋒利的玄鐵刀刃駕御着金色的飛鷹就噌地出現在一言寺的堂中。
“行行,我不說,我不說。”
李不言看見如同黑煞的寶刀之後,囂張的氣焰並沒有轉眼消失,他的臉上始終帶着怪異的笑容。
或許是從杜立的眼神中看到了遲疑,所以也並沒有覺得杜立真的敢在一言寺對他動手。
“爲報救命之恩,我這就去安排人替你尋刀,三日之內必定原封不動奉上。”
“就三日,這三日我就在這裏呆着,三日時辰一到,若是你沒有做到,那就人頭落地。”
杜立拋出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原本還在享受着對杜立不精通於話術的全面碾壓下洋洋得意,但是聽到他說殺了自己時候的漫不經心,又覺得這人可怖至極,若是自己做不到,他真的會很輕鬆地履行他的承諾。
那種毋庸置疑是就算是李不言身在南都,甚至身在一言寺,有李慕白的護佑,都難逃一死。
惜血如命的李不言在前往自己的祕密倉庫查點暗流紅之前,踏出一言寺的最後一步時,看到雙目輕閉的杜立就是在他的一言寺中堂而皇之地淺睡了起來。
而且杜立的不通政事,也是挑撥杜立和李霄陽關係地又一保障,見慣了官場風浪的李不言此刻心中的算盤是敲得飛起,如何才能將這個難以那下的武蠻子變成自己的人,或者能夠爲他所用。
李不言心中還在念叨着怎麼利用陳佳仁和洛輕紅來要挾杜立的時候,轉眼間已是來到了他的歇腳站。
他很謹慎,每次去開倉取血之前,都會前往南都中不同的歇腳站,與替身交換打扮和身份,再從密道通往鬧事甩掉跟蹤。
但是李不言始終不會脫下的是他紋有真龍模樣的內衫,同樣的衣服他有數十件。
並且每一件都是他親手縫製的龍紋,因爲龍這樣的圖樣早就在宮外被禁止,作爲宮外官的他,自然是連一雙龍爪都不可能擁有。
李不言的一切都是他精心編織的一個謊言,他的貪財好色,以及對妖獸血的依賴,全都是欺騙宮中的障眼法。
若是把妖獸血線路真的交給一個精於算計的人,那極主當然也是不會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着他從中偷東西的。
李不言所做的一切當然不僅僅是通過貪污線路上的妖獸血來賺錢買女人而已,他也早就厭惡了自己官服上的朱厭紋樣,一隻又像是猩猩又像是人的怪物實在是讓他覺得噁心。
他想要的是成爲人上人,所有人之上的那個極致的人。
沿着高高低低崎嶇不平的石板路一路走下去,終於是在一片荒郊密林中尋得了一處破廟,雜亂無章的荒草和密密麻麻的蛛網,李不言此刻一身粗布衣裳打扮顯得毫不起眼。
一聲口哨聲之後,不知從何出冒出來一名錦袍黑虎衛。
“近來可有人來過此地?”
“無人來過。”
“那東西可有清點過?”
“妖獸血八十六瓶,足數,黃金三千八百九十兩,足數。”
“他媽的,他媽的!都說過了多少次別說妖獸血,別說妖獸血!是暗流紅!暗流紅!”
李不言每說一句話,就是一拳重重地砸在那虎衛的頭上,直至那虎衛被打的頭破血流。
整個過程中那虎衛竟是一個點聲音都沒有發出。
李不言深吸一口氣平緩了下心情,被他安排到各處祕密倉庫的人都是手下最信任的人,所以李不言不會像在一言寺中那樣濫殺。
只是拿出鑰匙前去打開了塵封已久的地窖,從中拿出了幾個小小的瓶子。
“看來東西是真不多了。”
李不言喃喃自語道。
“給你個將功補過的機會,去一趟西山,把鄧一昂給我殺了,然後把給他帶去的暗流紅全部給我找回來。”
“遵命!”
聲音傳出的同時,黑虎衛就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