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淵輕鬆掰下兩個鏡腿,隨手在牀頭櫃上敲了敲。
這副銀邊眼鏡鏡腿的腳套是用尼龍做的,末端很寬,造型有些老舊,透着點兒復古的味道。
“要是兩隻腳套的重量不一樣的話,你恐怕早就發現端倪了。”葉文軒伸手一指:“是右邊的那個。”
他話音未落,就見邢淵拿起左邊的鏡腿,三兩下就把腳套弄了下來。
有力的手指順着斷口那端開始,一點一點碾碎腳套,很快的,邢淵停下動作,他把一端倒扣在手掌中,使力向掌心搗了兩下,果然搗出了件東西。
透過手機電筒的亮光,兩人都看清了這個米粒大小的追蹤器。
邢淵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椅子裏的青年:“右邊那個”
葉文軒:“咳咳”
“從我這邊看,確實是右邊那個,下次我會照顧一下你的方位感。”他面色特別坦然,彷彿剛剛只是一個小小的失誤:“眼鏡你也拆過了,這小東西能還給我嗎畢竟還挺貴的,壞了我還得賠”
邢淵聞言捏了捏那枚追蹤器:“哦,賠給誰”
葉文軒:“你早猜到我是誰了,還會想不到這玩意兒是哪裏製造的”
“你如果不親口承認,那我的某些猜測,就永遠只是縹緲不定的臆想。”邢淵看他一眼,將微型追蹤器拋給他。
他的力道用得有些猛,追蹤器擦着葉文軒的手指飛了出去,堪堪便要落在黑暗之中。
便在這微末之間,一絲近乎於無的電離尾巴將它牢牢抓住。
行進的勢頭受阻,追蹤器順着這力道被拉了回來,正好落在葉文軒虛虛張開的掌心裏。
這動作太快,但邢淵還是捕捉到了。
他靠在牀頭櫃旁的牆壁上,雙手抱臂,靜靜打量這位不請自來的青年。
“今天上午,我在維斯豪爾大學演講的時候,有人朝着我的腦袋開了一槍。”
“子彈朝我飛過來的時候,我看見了它,不過槍手射擊的距離太近,我當時料想它能打穿我的顱骨,運氣差的話,可能會攪在腦子裏,在額葉區裏攪個大洞出來。”邢淵低頭看着他的動作,語氣無比淡定,彷彿說的不是他自己的腦仁兒似的。
“結果就在那時,我看見了一道電網。”邢淵道:“它將子彈攔截下來,救了我一命。”
葉文軒終於放好了追蹤儀,擡頭瞥了他一眼:“哦,所以呢”
邢淵一雙藍眸在黑夜中越發幽深,他緩緩道:“我今天看到的,遠遠不止這些。”
“我想再問你一次。”他盯着神色自若的青年,脣邊帶了絲笑:“你的眼睛裏,是不是藏着閃電”
葉文軒沒說話。
半晌,他終於伸出右手,掌心朝上,五指虛張。
先是一小撮微不可查的電離弱光,於手機電筒刺眼的光芒下,它幾乎沒有半點兒存在感。
但隨後,放電脈衝一個接着一個,它們迅速完成一段階梯先導,亮藍色的微型閃電已經初具規模,但隨後它便再沒有其他動作,就這麼懸浮在葉文軒的掌心上方,如一道瑰麗的全息影像,吸引旁觀者忍不住伸手去觸摸。
葉文軒姿態隨意的靠坐在椅子裏,閃電被他握在掌心,青年眉眼微微垂着,彷彿只是握住了什麼很普通的事物。
他的黑眸被電弧折射出細碎的光芒,表情既有淡漠,又透着慵懶,便如一位蟄伏的獵手,反覆調試着手中的厲器。
邢淵活到29歲,還沒遇見過這樣的人。
若說葉文軒是什麼絕頂的美人,那就是誇大其詞,但擁有如此強悍的超能力,自身的個人魅力沒被比下去,反而愈發讓人流連忘返者,唯有葉文軒一個人而已。
邢淵緊緊盯着那道閃電,過了一會兒,露出一個笑容。
“作爲閣下坦誠相待的回禮,那麼我想,我方也應該展示一下應有的善意。”
他拍了拍手,低聲道:“切爾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