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郡主先是引護城河的水涌入瀑布,在晴天製出彩虹,再用蟻皇涎水吸引來螞蟻排列出吉祥二字,讓陛下以爲是天降祥瑞,真是絕世妙計啊!”
蘇南枝從史籍上看到,太皇太后懷先帝時便是彩光環繞,於是在此基礎上覆刻天降祥瑞。
巧妙製出彩虹,是她在天象地理書上看到的法子,蟻皇涎水無色無味,事先在宮牆上塗寫出‘吉祥’二字,便能慢慢彙集螞蟻,排列吉祥的奇異現象,這招她還是跟着蕭瑜銷燬空心神像時學的。
陛下迷信,只要能龍心大悅,便是天降祥瑞,於病體有沖喜作用。
若非蘇南枝,宋佳月還是被皇后無情追殺的懷孕女子,需要躲躲藏藏,整日提心吊膽。
眼下,宋佳月腹中孩兒被承認是龍孫,自然也母憑子貴,被賜婚爲蕭子炎的皇妃,雖是側妃,但也不錯了。地位自然不同往日。
蘇南枝看了眼她日漸高隆的肚腹,坐在石桌上,喝了口茶緩緩神:“你身子也愈發重了,別動不動就跪。春盛扶她起來。”
宋佳月朝蘇南枝誠心誠意、心服口服地再磕一頭:“最開始我嫉妒你的美貌,妒忌你被皇叔庇佑,我恨你處處搶我風頭,總以爲自己能殺死你,可後來我每次都敗給你,我變得忌憚你畏懼你,直到那日雨夜你不計前嫌救了我,對我施以援手,我對你又敬又怕。”
“直到這次,你用巧計助我恢復地位,我敬重你!”
宋佳月快言快語,整日與人虛與委蛇的皮囊下,竟是顆愛憎極其分明的心,恨你時怨不得殺了你,可真敬重一個人時,她再也不敢搞那些小動作,激動地紅着眼大喊:“蘇南枝,你是我第一個打心眼裏感激的女人!”
蘇南枝連忙捂着春盛煮好的陽春麪:“噓。你小點聲,唾沫星子噴到我碗裏來了。”
“哦不、不好意思。”宋佳月尷尬地撓撓頭。
“不要讓皇后發現你我聯繫密切,懂嗎?”
“懂。”
“若皇后知道你我二人關係匪淺,她會對你不利。”蘇南枝喫完最後一根麪條,她一向是喫多少煮多少,從不浪費糧食,捻起絲絹擦淨嘴角,“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查出宋晨雲黑金面具下的臉,究竟長什麼樣?”
“宋晨雲是……”
“你之前給我畫像的那個男人,也就是太子口中,皇后如影隨形的暗衛。”
“你連他名字都查出來了?這麼快?我打聽了幾年都沒查出他的名字……”宋佳月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你好厲害。”
“嗯。”蘇南枝笑言,“回皇宮去吧。”
“那我先走了。”宋佳月掀開簾子,坐進馬車中。
蘇南枝點頭,看了眼天邊月亮,此時正值夜深,不知道蕭沉韞傷勢怎麼樣了。
她想去看看。
可是她在猶豫……
溫言斐脣畔劃開一抹極淺的弧度,淡淡道:“若姐姐想去見攝政王,就去吧,我在王府外守着。”
“好。”蘇南枝走進屋中,“我先去換身乾淨衣裳。”
等她進屋後,春盛站在院中,有些感慨道:“溫閣主是不是也覺得,我家姑娘和攝政王很般配?”
溫言斐沉默,長睫垂下來蓋住眸中沉思,虎口用力攥緊袖袍,喉嚨像堵了石頭那樣說不出話。
“我家姑娘長得美,是天下第一美人,又是實權郡主,攝政王位高權重、政績累累,也是人中龍鳳、一表人才,威嚴無邊。真的好般配啊~”春盛嘿嘿一笑,滿臉贊同。
“是啊……”溫言斐眼底浮過不安,稍顯自卑,“他們確實很般配……”
“不着急。”溫言斐凝視着那扇緊閉的房門,低聲喃喃自語,“我會一直等下去的。”
春盛有些八卦地追問:“閣主可有心儀之人?心儀之人是誰啊?”
溫言斐沉吟了下,良久才苦笑搖頭:“……我的心儀之人,也有她的心上人,我護不住她,只能拱手相讓,讓給能護住她的男人。”
“什麼護不護得住?你若不爭取,怎麼知道她不喜歡你啊?溫閣主殺伐果斷,怎麼在這方面就畏縮不前呢?”春盛搖搖頭,有些恨其不爭。
“不用爭取,我也知道,她並不喜歡我。”溫言斐眸光灰暗,有些挫敗,也有些失魂落魄,“她喜歡的那個人,家世、身份、地位、權利、實力,樣樣都比我好。我起初以爲那個男人對她不真心,所以處處敵對,看他不順眼,後來發才現,我比不過人家。”
“她喜歡他,我就輸了。輸給一個能護她毫髮無傷,能護她裙角不染塵埃的男人,我無能爲力又心甘情願。”
無能爲力的是,她喜歡他。
心甘情願的是,他能讓她過得更好。
儘管這樣,溫言斐也甘願心平氣和地去等,用終年累月的時間,去等一個她回頭能看見他的機會。
他是一個殺手,以鮮血養活自己,殺手擅長等待、狩獵。
他對她沒有狩獵,多的是等待,一年、三年、十年、五十年……
春盛看着落寞沉思的溫言斐,用手晃了晃他眼睛:“溫閣主說了這麼多,那你喜歡的人究竟是誰啊?你!你玉樹臨風、氣宇軒昂,居然也會自卑?別開玩笑啦~”
“……”溫言斐避而不答。
春盛在八卦這方面,像極了餘曄,趕緊說道:“姑娘把你當做親弟弟來看待,你告訴她喜歡的人是誰,她會幫你去下聘,幫你置辦婚事的——”
“我喜歡的人,你沒見過不認識!”溫言斐信口胡謅,故意糊弄春盛,打斷她的喋喋不休,“你先操心自己的婚事吧,小丫頭,到時候我和姐姐給你置辦嫁妝。”
“什麼嫁妝下聘的?言斐喜歡上哪家姑娘了?怎麼不告訴我?”換好衣裳的蘇南枝,披着粉色狐裘大氅走了出來,笑意盈盈道。
溫言斐蹙眉連忙否認:“春盛亂問,我也瞎說的,我沒有喜歡的人……”
“姑娘!你不知道哦,剛剛溫閣主提到心儀姑娘時,滿臉認真,他居然也會自卑誒!他還需要自卑?大名鼎鼎的閣主!”春盛嘿嘿笑着,扶蘇南枝坐進馬車。
溫言斐被打趣的耳垂燒紅,不敢去看蘇南枝,正襟危坐嚴肅否認:“不是,沒有,純屬無稽之談。”
蘇南枝捧着一卷書翻閱,嬌軀靠在車壁上,懷中放着湯婆子,笑意隨心地聽着二人鬥嘴。
馬車抵達攝政王府時,春盛高高興興地走下馬車,扶蘇南枝踩下馬凳。
三人剛走下馬車,四周忽然響起一陣異動。
四面八方跳出來六個黑衣人,旋即,黑衣人扯下黑衣服,露出一身錦衣衛燕尾服。
上次被蕭瑜挑斷了左臂筋脈,穆常之至今左手臂都提不了重東西,左手臂算是廢了,如今只能右手提刀,想起這事就恨,如今見到蘇南枝,是新仇舊恨一起算!
穆常之招了招手,六個錦衣衛當即將蘇南枝三人團團圍住,囂張地大聲道:“蘇南枝,你深更半夜跑來見攝政王,欲意何爲?!”
“有人上報,南枝郡主不守婦道,主動勾引攝政王!今日算是被本官抓住了!攝政王明知蘇南枝已被賜婚萬家,卻還是染指臣妻,這是抗旨不遵!其罪當罰!本官這就押你們進宮面聖,聽候陛下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