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龍之夜後,百姓從驚魂中快速恢復。

    不過三兩日,市面便恢復了往日的喧囂。

    這便是京城。

    京城百姓經歷實多,數千年王朝興衰,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

    無論發生多大的事,不過三兩日便會成爲過去,便會成爲飯後茶餘的談資。

    也許樓塌下來會砸死不少人,但皇城腳下最不缺的,就是人。

    這裏匯聚了天下活得最滋潤的一羣人,也匯聚了天下活得最卑賤的一羣人。

    天堂、地獄、人間,這裏都有。

    且往往只有一牆之隔。

    北城,常溫身穿常服,揹着手走在大街上。

    他雖未穿飛魚服,但身材挺拔,氣宇軒昂,一看便不是尋常百姓。

    路上行人紛紛避讓。

    常溫漫無目的走着,妖魔鬼怪屠龍失敗,飛魚衛損失了不少人手,近日將在各飛魚世家子弟中招募填補。

    常溫領命考覈,剛剛纔將這件事辦妥。

    “桂花糕,蘇州正宗的桂花糕,京城只此一家,別無分店~”

    “好喫不貴嘍~”

    就在這時,由遠及近,街角一家偏僻的糕點鋪,傳來掌櫃越來越清楚的叫賣聲。

    常溫聽清叫賣聲,身形微微一頓,腳步偏移,走向糕點鋪。

    掌櫃看見常溫,眼神凝了一瞬,笑道:“客官來點啥?”

    “正宗的桂花糕。”常溫面無表情。

    “那您來對地方了,正宗蘇家上品,苦中帶甜,客官你可以嚐嚐。”掌櫃壓低了聲音道。

    “這桂花糕還有苦的?”

    “當桂花終年隱於暗處,它做出來的糕點,便略帶清苦。”

    常溫點點頭,感應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問:“有事?”

    “龍吟,密令。”

    掌櫃手一轉,袖口溜出一張摺疊成船型的紙條。

    常溫錯手而過,袖子一撫那條子又消失不見,而後恢復了正常的音調:“那就來兩包吧,有些時日沒吃了。”

    “好嘞,正宗的桂花糕兩包,又甜又酥,客官您拿好,盼您再來。”

    接過桂花糕,常溫加快了腳步,徑直回了飛魚衛衙署。

    關門展開船型紙條,只見上面寫着一行字:中秋祈福法會,殺魏忠良。

    ……

    “柳長安被抓了?”

    東城焚屍所,秦河聽了灰米丘的彙報,從鋪蓋上坐直了身子。

    “是的,大官人。”

    灰米丘急忙點頭,道:“沈煉動手將狄虜細作幾乎連根拔起,柳長安被抓,基本在意料之中。”

    秦河回憶了一下,道:“你之前不是說沈煉暫時放過了柳長安麼,怎麼突然又抓了呢?”

    “這個…好像並不是沈煉下令抓的。”

    灰米丘臉上頓時出現爲難之色,鼠族雖多,卻也存在許多控制不到的地方,監控一般人不難,可要監控沈煉這種外勁強者,基本上就只能靠撞大運了。

    所以具體的情況,灰米丘也不掌握。

    “抓的理由是什麼?”秦河問。

    “妄議宮闈,意圖不軌。”灰米丘道,又說:“對了,他是關在南鎮撫司。”

    “嗯?”秦河坐直了身子。

    飛魚衛分爲南北鎮撫司,北對內,南對外,北鎮撫司有昭獄,南鎮撫司雖然沒有昭獄,但也是有牢房的。

    魏忠良此前擠走沈煉的時候,任命了兩個鎮撫使,沈煉迴歸指揮使之後,這兩個鎮撫使並未撤銷,只是被邊緣化了,也被徹底架空了,但他們並不是死人,也有自己帶進飛魚衛的人馬。

    換句明白點的話就是,南鎮撫司大牢現在並不掌握在沈煉手裏,而是在魏忠良手裏。

    這就有些奇怪了,魏忠良抓了柳長安?

    魏忠良是不可能擅抓柳長安的,畢竟是兵部左侍郎,僅次於兵部尚書的三品大員,當中一定得通過皇帝。

    “大官人,昭獄抓的那批細作已經有人招供,或許是皇帝已經得知柳長安細作的身份,這才下令抓人的。至於魏忠良摻和,可能是爲了搶功吧。新皇即位,他的位置並不穩固,正是渴望功勞的時候。”灰米丘沉吟着解釋道。

    秦河點點頭,想了想覺的有道理,便道:“繼續查探吧。”

    “是。”灰米丘點點頭,轉身離去。

    “爺,您爲什麼這麼關注魏忠良呀?”

    這時候王鐵柱好奇的問,它發現了一點,爺聽什麼都是漫不經心的,每次聽到魏忠良的時候,就會變得認真一些。

    “怎麼說呢。”秦河看着王鐵柱,心想還是跟他解釋一下比較好,遂道:“魏忠良絕對不是什麼好東西,他就像一根纏繞在大黎這棵大樹上的寄生藤,吸食樹汁,中飽私囊,變得越來越粗壯。”

    “這種樹藤放在正常的大樹上,自然是早早去除的比較好,可現在的問題是,大黎這棵大樹已經徹底爛了根,僅憑樹體的力量已經完全不行,全靠魏忠良這根寄生藤支撐着。”

    “這藤若是砍了,大樹也就倒了。”

    王鐵柱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道:“魏忠良收刮錢糧確實有一手,朝廷用兵全靠他支撐呢。”

    “不止是錢糧的問題,而是平衡,活人尚講一個陰陽平衡,王朝也是如此。”秦河搖搖頭,又道。

    但這次他不等王鐵柱再問什麼了,正色問:“紙人都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齊全了。”王鐵柱急忙點頭。

    “好,明日月圓,天機乍現,爺我收拾那幫僞神去,你和蘭博基好好看家,等我回來。”

    “爺,您需要多久回來?”王鐵柱詢問。

    “短則七天,長則半個月。”秦河道。

    頓了頓,他扭頭看向皇宮所在的方向,嘀咕了一句:“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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