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南心下了然,這些城主曾都是一方之主,做慣了領導者,怎會甘願受他人差遣但礙於當初的諾言又不好發作,便各種推卸,不作爲。曷天若都罰了,城中無可用之人不說,居燁的事情也可能會重新上演,到時候內憂外患,更爲麻煩。
她想了想又建議道:“不如將城內重新劃分區域,每個區域選出一人管轄,而區域內所有事務都由此人負責,做好了有獎賞,做的不好便加以懲罰”
曷天道:“這辦法我亦想過,且不說各城人員是否願意重新劃分,單單這個人選就是個問題。”
“人選麼可以按照此前選城主的方式來,能者居之。若是如此,應該每個人都想試試,畢竟這是個難得的機會。若再允諾他們升遷或是其他的獎賞,想必他們一定會盡心竭力。”
曷天沉默片刻頷首道:“我再考慮考慮。”
水剛好燒開,秋之南爲曷天泡好茶後,收起記錄着城民需求的紙張準備離開,曷天卻忽然出聲叫住她:“你下山這幾日先在我這裏住下吧。”
“爲何”她一時沒明白他此舉何意。
曷天面露幾分尷尬之色:“言公子知我心中對他的身份介懷,便主動從這裏搬了出去。他本想在林間隨意搭建個休憩之所,但此事被你姐姐知曉,她想着你在山上很少回來,便求了爹孃,把你的房間收拾出來讓他住了進去”
秋之南恍然,有家不能回,現在她算是徹底成了個外人了。不過她的處境向來如此,有家跟沒家的區別不大,而且能給言一個休憩之地,也是她求之不得的,因而心中倒沒有什麼怨言。
更何況,回去如何面對他二人,她也尚且未曾做好心理準備。
如今,這樣也算是解了她的窘境。
她對曷天道謝:“多謝城主。不過我難得下山一次,還是需得回去看看爹孃。待會晚些時候我再回來歇息。”
曷天點頭。
她這才離開。
在家門外的時候,她一時踟躕,怕打擾到言和姐姐。
可窗戶已然關上,她不知裏面是怎樣的情形,窗邊又沒什麼聲響,她遲疑片刻,擡手敲了敲門。
來應門的是秋之北。
見到是她,秋之北微有些意外,略帶嗔怒地拉她進門:“回來直接進門便好,怎麼還敲門自己家裏何必如此”
她勉強笑笑,卻沒有解釋原因,只道:“我不過回來看看,待會還是要走的。”
“這麼着急”秋之北有些意外,“還要回山上”
秋之南搖頭:“師父要我下山來協助城主處理一些事務,因而這幾天我得住在城主那裏,這樣有什麼事情比較方便照應。”
秋之南心知自己突然回來打亂了他們的計劃,便假作不知,並未多言,擡眼卻見言逐風從房內出來,手中還沾着麪粉,剛纔他在做什麼顯而易見。
見到她,他說的第一句話卻是:“抱歉,之南,我未得你的同意便鳩佔鵲巢。若是你想住在家中,我可以搬出去。”
雖是體貼的語氣,可秋之南總覺得疏離得過分,她掩掉內心的失落感,微微搖頭:“無妨。我在山上難得回來幾次,空着也是空着。更何況,你也知道,城主那兒地方大,我想住哪個房間便住哪個房間,算是十分自在了。”
言逐風便未再多言。
說了這麼些話,並未見到秋劍行和阮塵然出來,秋之南料想他們不在家中,雖然鬆了口氣,卻又覺得奇怪,畢竟已經到了晚飯時間,以往他們早就回來了,今日難道有事耽擱了想到這裏,便問姐姐道:“爹孃他們呢”
秋之北的眼神凝了凝,像是有幾分不快:“如今到幻蝶城的城民越來越多,其中不乏仗勢欺人、蠻橫不講理者,有個自稱曾是宰相大人二叔的人看中了我們家這塊地,說風水好,非要我們騰出地方給他。爹孃一直在跟他們爭論,可他們根本不理會。爹孃一大早便去找平雅宰相處理,但他一直避而不見,他們便等在那裏直到現在還不見回來。”
秋之南本還奇怪今日那麼多人鬧到曷天那裏,怎麼沒聽說這件事,也沒見到他們,原來此事跟平雅有關,非得他出面纔可。這種亂世,能活到今日已是不易,不相互扶持就罷了,反而還因爲各種瑣事而鬧個不休,平雅大約也是有些心灰意冷,才閉門不出。
秋之南道:“我明日剛好也要去拜會平雅宰相,若是此事今日未能解決,我明日便順便跟他提一下。想來看在隱長老的面子上,他應該不會置之不理。”
秋之北當即欣喜道:“爹孃他們爲這件事煩擾了許久,如果你能解決,他們一定很開心。”
秋之南做這些並非想要他們開心,只不過這裏終歸是她的家,她怎能眼睜睜看着它被他人所佔其實若是言逐風出面去找平雅,他定不會不見。但他卻沒有這麼做,是有所顧慮嗎還是有別的原因她不解的視線落到言的面上,後者有所察覺,解釋道:“伯父伯母身有傲骨,不願藉助我的能力平息此事。”
秋之南恍然,必然是那些人說了些什麼不好聽的話,才讓爹孃放棄了這個方法。至於具體說了些什麼,她一點都不想知道。
又隨意聊了些近日境遇後,秋劍行和阮塵然才面帶疲憊地回來,見到秋之南愣了愣。秋劍行簡單說了句:“回來了”就進屋坐下了,而阮塵然卻像是沒有看到她一般,自顧抱怨道:“這個宰相大人脾氣真是怪,好說歹說就是不肯開門,真是氣死我了。那些人也都是一羣流氓,盡是些污言穢語,宰相大人怎麼會有這樣的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