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南心下頓時瞭然。
戰場勝負已分,他沒有其他辦法,所以想要孤注一擲,殺了他們泄憤。
縱然拼個兩敗俱傷,她也絕對不會讓言逐風有事
她快速在他身上加了一個保護結界,方起身擋在他身前,執弓相對。
似乎是篤定她不是對手,黑嶼的態度很懶散無謂,並未趁機偷襲,反而等她一切都準備好了後,方好整以暇道:“準備好送死了”
秋之南握緊渢疊弓,冷聲道:“誰死還不一定。”
“呵”黑嶼輕笑了一聲,“事到如今,還這麼嘴硬。這麼看來,你與他還真是般配。也罷,我就成全你,今日讓你和他死在一起”
言畢,徑自出手。
此前他出招偏重於力度,雖然猛烈,速度卻並不算快,此刻卻迅捷如雷如電,幾乎不給人反應的餘地。
沒在他手上過幾招,秋之南便已經被他掌風連續擊中數次,重重摔在地上。
此前她的力氣就被耗得差不多了,此刻不過是在勉力硬撐罷了。
渾身像是散了架一般,痛得厲害。
她想要站起來,卻有些力不從心。
跌跌撞撞地站起來時,黑嶼已經沒什麼耐心地調轉目標,掌心運氣,朝着言逐風擊去。
她摸到自己的弓,想要射出一支箭來阻止他,卻沒有力氣拉開弓。
勉強拉開後,箭也歪歪扭扭地射不中目標。
黑嶼一掌朝着言逐風腦袋重重拍下。
秋之南從喉嚨裏溢出一聲絕望的呼喊:“不要”
沈冰和其他將領眼眶充血,試圖起身阻攔,卻根本站不起來。
眼看言逐風要命喪於此,一道黑芒從他掌心穿過。
沒人看清楚那黑芒是什麼,它便已經不見了蹤跡。
黑嶼捂着斷裂的右手,眼神惡狠狠地掃視過四周,妄圖找到出手之人。
秋之南手中握着弓箭,箭仍在弦上並未射出。她表情驚詫,顯然對此頗爲意外。
其餘馭魔國將領或躺或趴在地上,亦神色愕然地盯着那黑芒來的方向。
至於其他人,拼死搏殺,無人顧及此處。
不是他們
黑嶼周身氣息愈發陰沉。
剛纔那黑芒幾乎毀去了他整個右手。
無人能夠泄憤,他只能將目標重新鎖定在言逐風身上。
剛化出矛在手,還未來得及刺下,又一黑芒悄無聲息地出現,將矛擊飛。
似乎早料到會是如此,黑嶼這次在矛脫手的那一瞬間就朝着黑芒射來的方向撲了過去,非要找到那出手之人不可。
秋之南趁機到言逐風身邊,將他死死抱在懷裏。
半晌後,黑嶼無功而返,面黑如墨,陰森森地盯了秋之南一會兒,突兀地笑了一聲,而後緩慢地闔上眼眸。
周遭暗潮浮動。
秋之南察覺到四周氣息詭異,卻不知道黑嶼到底想做什麼,只能將弓立在身前,努力把所剩不多的靈力灌注其中,權作抵擋。
黑嶼的兩掌中運出一股暗黑氣息,逐漸凝成一個暗黑色氣旋,氣旋中心是拳頭大小的黑洞。
隨着時間的流逝,氣旋越滾越大,漸成鋪天蓋地之勢。
了動作。
察覺到氣旋的危險,他們開始漫無目的地四散奔逃。
秋之南看了懷中昏迷不醒的言逐風一眼,輕聲道:“言,對不起,我終究還是什麼都做不了”
眼看那氣旋席捲而來,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她將言逐風緊緊抱在懷中,閉眼等待死亡的來臨。
你就這麼放棄了嗎
恍惚中,她似乎聽到一個聲音在這麼問自己。
你甘心就這麼死掉
甘心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就此毀掉
他爲了救你性命垂危,你卻就這麼輕易放棄,對得起他嗎
他的國與家,是被你毀掉的。
是被我毀掉的
不,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可我該怎麼辦
你忘記了那一招嗎
那一招可是
你連死都不怕,還在擔心什麼
是啊,死亡迫在眉睫,我還在遲疑什麼
只要能保護得了他,那代價又算得了什麼
她忽然睜開眼,身體毫無預兆地騰空而起,震住了本在逼近的黑嶼。
他的動作停了停,略有些困惑地盯着她。
秋之南的身體散發出淡淡的青綠色光芒,額上蝴蝶振翅欲飛。
萬物光澤暗淡。
她緩緩念出一句話:“幻蝶似雪飄,夢憶舊時館,欲解此時境,唯蝶舞幽澗。”
語音稍止。
萬籟俱寂。
黑嶼等了片刻,並無異狀,以爲她不過是虛張聲勢,冷笑一聲,喝了聲:“奪命旋”
黑色氣旋脫離他掌心飛出,即將把二人吞噬時,成千上萬只色彩斑斕的蝴蝶從四面八方聚攏而來,竟將這氣旋生生給攔了下來
“好多蝴蝶”有人驚呼。
鋪天蓋地,遮天蔽日。
黑嶼心中劇震,難以置信道:“怎麼可能”
蝴蝶全然不懼這令人膽戰心驚的氣旋,縱然被捲進去,卻立刻有其他蝴蝶填補空隙,直至整個氣旋被填滿,被吞噬。
黑嶼轉身欲逃。
蝴蝶吞噬完氣旋後便悉數朝他飛過去,完完全全將他包裹其中,不留一絲縫隙。
黑嶼竭力揮動着長矛想要將蝴蝶打散,可它們數量實在太多,縱然被擊落,卻有立刻有其他的補上來,無窮無盡,無休無止。
黑嶼恐懼的叫喊聲穿透蝶羣,卻很快被淹沒。
沒人敢上前去幫他。
不知過了多久,黑嶼的慘叫聲才停下來。
蝴蝶徹底散開後,衆人方看清其中情形。
黑嶼皮囊俱無,只剩下一副骨架,像是被焚燒過一般,散發這焦黑的色澤。
他保持着舞動長矛的姿勢僵立在原地,彷彿成了一具永恆的雕塑。
他的部下衝過去,妄圖搶走他的骨架,可是一觸碰,那骨架便轟然倒塌,碎成一地塵埃。
至此,敵方士氣瓦解,士兵降的降,逃的逃,戰場一片混亂。
秋之南這才徹底放下心來,身體頹然落地,意識陷入昏沉中。
胸口好疼,疼得似乎要裂開般,秋之南無意識地抓緊胸口,額頭上的汗不停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