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上學的。”梁璀錯用手指拼出鏡頭,對準湖面,繼續說:“這是一個很有名的環境課題。”
“什麼”
“那場風沙途徑的波德拉凹地原本是乍得湖的一部分。很久以前,乍得湖是非洲第四大湖泊,是能夠與北美五大湖之一的伊利湖媲美的淡水湖,不過後來因爲人類不節制的發展和氣候的不斷變化,不斷萎縮,裸露的湖牀便成了波德拉凹地,積澱的硅藻也被暴曬成了硅沙粒,然後每年等待着撒哈拉的風帶着它來一次旅行,和在這裏等待着它的嗜極菌碰撞成粉色的煙花。”
林滉未曾想過玫瑰湖湖水的形成原因竟如此複雜,一時陷入了沉思。
“大自然投之以木桃,人類卻沒有報之以瓊瑤,可儘管如此,它仍努力用所剩無幾的擁有裝點着自己,也供人類所欣賞。”梁璀錯說,但轉而又嘆氣,露出一絲苦笑,“但我總覺得這風景美麗的太決絕,更像是無望前一種無力的勸告,勸告人們去看看這美景背後的悲哀。”
那一天,梁璀錯的話格外多。
林滉感覺,他們認識那麼多天加起來,她也沒對他說過如此之多的話。
這讓他生出一種錯覺,以爲自己跟梁璀錯的距離在這些天的朝夕相處中,終於被拉近。
而在那個浸泡在粉色光芒裏的傍晚,林滉的心也跟着湖水開始起了漣漪,並生出一種微妙的情緒來。
夜裏,他躺在牀上,腦海裏出現的都是梁璀錯,她的身影,她的面龐,她的一顰一笑,漫不經心的白眼,和偶爾閃耀着溫柔的目光
硅沙粒投入玫瑰湖,開出粉紅色的花朵。
而梁璀錯進入他的心湖,播下愛意的種子。
一夜的輾轉反側,第二天,林滉頂着一對黑眼圈,在非洲無盡的晴朗裏憂鬱了。
他猜想自己應該是喜歡上了梁璀錯。
這不是林滉的初次心動,可卻讓他無比的緊張和忐忑。
而在這之前,林滉從未想過,自己會在某位女生面前自卑。
汪宇凡在林滉雜亂無章的傾訴中聽到這個詞時,一怔,不可置信的笑。
“拜託你在自卑前先弄清下自己的身份。”
木城遠大集團的獨子,起跑線上的贏家,備受寵愛的長大,從外表,到家世,再到學識,都是拔尖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認識梁璀錯以前,林滉也如此篤定着。
可在和她一起經歷了這異國的種種後,他忽然感覺自己人生貧瘠,比漫漫黃沙席捲下的沙漠差不了多少。
他所擁有的生活全是靠父輩努力打拼而來的,他因爲賭氣,爲了體現所謂的人生意義來到塞內加爾,卻故意遲鈍了自己的感官,不想直視這裏的貧窮與殘忍。
而他就讀的所謂名校,和金牌專業,是他已經被安排好的人生的一部分。
那是他的人生,可他卻全無想法和規劃。
所以,在喜歡上樑璀錯後,林滉不由感覺心虛。
不過,他的這一系列心思還沒來得及舒展開來,梁璀錯便離開了。在他們回到達喀爾的第二天,她改簽了機票,提前回國。
等到林滉心裏小鹿亂撞地去找她時,才被告知這一消息。
他向韓東打探關於她的事情,韓東卻說梁璀錯走之前特意囑咐過,不能告訴任何人她的聯繫方式。
他又試着去問蔡碩磊,那人依舊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一問三不知。
至此,林滉失落不已,他想起玫瑰湖的那個傍晚,他問梁璀錯,離開塞內加爾後要怎麼聯繫。
梁璀錯輕輕撥動了耳邊的髮絲,嘴角是淡然到不易察覺的淺笑。
“久別自然會重逢。”
“如果一直沒有重逢呢”
“那就是分開的還不夠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