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還有此等好事,便張口答應了他,幫着他僞造那個葉將軍通敵的僞證,只需等他不在青山一舉擊破那支邊關軍隊。”
“可惜,那王爺不講信用,說好了獻給鍾圻一座城,結果暗地裏派了兵前來支援。”
葉芷綰看着他譏諷又漠然的態度,全身血液開始沸騰。
與南靖暗通款曲,害了她全家的另一策劃者,就是面前這個用道骨仙風僞裝起來的禽獸。
熟知的笑臉慢慢在她眼前猙獰扭曲,幻化成兇狠的野獸,在她眼前不斷的縮小放大。
雜亂的風雨穿過窗上破開的大洞刮進屋內,襲捲燭燈,光影忽閃,人像愈發模糊。
喉頭在此刻傳來一股腥甜,轉瞬又咽下。
冰涼的雨滴打在臉上,她回神幾分,眉心一動。
竟被他氣得有了頭昏之症。
平息半晌後她問:“那玄策軍軍營外我祖父的投誠信是怎麼回事,是宇文鍾圻坐實了那封信的可信度,煽動北韓出兵對麼?”
酈王見她面色青白還好心的給她倒了一杯茶,回道:“那時鐘圻不認識你,有機會可以除掉長衛軍,我相信軍中沒有人會拒絕。況且你們本就處於敵對的陣營。”
他又端出一套好爲人師的架子,說教道:“作爲兩個敵對的國家,我們此舉算不上卑鄙,你別恨錯了人,真正可恨的是你們那位王爺。”
葉芷綰因體內血液急促翻滾而四肢發麻,她垂首輕嗤,“是啊,到頭來可憐的只有什麼都沒做的葉家。”
見她有所認同,酈王呼了一口氣,“所以話說回來,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爲人臣子,君王想讓你死你不得不死。我與鍾圻當下所爲只是合情合理的自保。”
“那你的親族呢?”
“留着他們我們這就叫篡位,他們全死我們就是僅存一脈的功臣之後還忠貞衛國。你說哪種可信度最高?”
葉芷綰嘴角含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是因爲留着他們這王位根本就輪不到你們吧,或者說只有這樣你才能更好的掌控蕭祁。”
酈王不置可否,只是稱讚道:“你這腦子與鍾圻生出孩子來當真不俗。”
“所以你拿蕭晏的皇子令牌也是打算走相同的路子,污衊他造反,然後你們再出兵平反?”
酈王眼中欣賞之色更甚,連連點頭,“沒錯,可惜那個王爺又壞了事,將令牌丟了,還讓你帶回了宮。”
說着他向前湊了湊,“這還要多虧了你,青山那一箭你若沒有攔下,此次計劃必不會如此順利。也多虧了你將那一箭判斷成了謀殺太子,以至於蕭韶淵一直都在暗查刺客來源,沒有懷疑到軍營。”
葉芷綰淡漠看着他,點破道:“就算我沒攔,有徐江在這一日也是遲早要來。”
酈王眨眨眼,靠回去,“沒辦法,蕭家坐江山的日子在我這注定要到頭。”
他眼尾提起,眸中不乏盡在掌控之中的從容,“你那個侍衛一路向西而行,我猜是去探查西部來兵了吧。”
葉芷綰眸光一凝,“我相信王爺在自己事成之前不會得罪鶻月王庭。”
葉芷綰似笑非笑,“王爺友人遍佈天下,神通廣大,我和昭行在您面前不過是兩張白紙。”
“雖說妄自菲薄不太像你的性子,但是你們確實有些多此一舉。本王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接近鍾圻的目的,怎會連一個侍衛的底細都摸不清。”
酈王面色始終安穩沉着,甚至還時不時地對葉芷綰投去讚賞的目光,卻在這時帶上兩分看不上眼的睥睨,“擒賊先擒王,蕭韶淵身邊有我的人,沒有鶻月軍隊幫持問題也不大。”
“所以啊,你的侍衛還不如留下來陪着你,總好過他到了雁門關發現西邊一點動靜都沒有。”
老王爺並非虛言,他那位友人能調動的軍隊皆未出動。
可他料不到鶻月公主對一個人大膽熱誠,毫不保留的愛。葉昭行傳信讓耶朔注意王庭異動,但性情明媚的公主不會讓她的愛人處於危險的境地。
殘月孤影,雁門關外風聲蕭蕭,駱駝商隊不在夜裏趕路,貫穿東西的古道一片寂然。
什麼都沒發現的葉昭行轉身欲走,冥冥之中有股無形之力讓他重新將目光投向西方。
一隊精兵所乘馬蹄聲由遠至近,爲首的那抹紅色在黑夜中顯得是那麼奪目。
原本要幫持北韓王爺奪權的軍隊按兵不動,公主卻早已儘自己所能帶人前來幫助她的愛人朋友。
兩人的最初是葉昭行向她伸出了一隻手,而他們的日後她會帶着滿腔愛意熱烈的回擁他。
“你那侍衛出雁門關前我不動他,因爲北韓還沒有更名改姓,可他膽敢再踏回北韓一步,任他是什麼公主駙馬還是侍衛,我都不會容他。”
酈王說的斬釘截鐵,算算時辰給自己倒了一盞茶,拿到嘴邊卻是想到什麼一樣,乜瞪着葉芷腰,然後反手潑到了地上。
同時,他口中容不得的人牽着公主將跟蹤了自己一路的人全部斬殺在地。
風雨梢進來許多,酈王廟不改色心不跳,葉芷綰的雙眼乃至胸膛都像是被無形的陰翳籠罩。
爲什麼皇上逃走了酈王還能這麼安然自得,爲什麼他對所有事情都這麼胸有成竹?
在他心裏徐江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先是通知了他們父子二人下毒的事情後,還能在有大內侍衛保護的前提下找到北韓帝。
雨勢漸弱,淅淅瀝瀝的聲音在此時十分擾人心絃。
陽歌在哪裏,蕭晏在哪裏,大軍到了哪裏,其中是否有人稀裏糊塗的跟隨宇文鍾圻入宮“平反”謀逆的蕭祁。
而她又能改變什麼。
“王爺並非徐江一個後手對嗎?”
忽起的問話讓酈王微怔片刻,隨後卻是偏頭作惋惜之狀,掩蓋住嘴角的譏笑。
“你認爲本王在這裏與你浪費這麼多口舌做什麼,沒有萬全之策我會與你在這裏說笑?”
葉芷綰面色定住,“我不信徐江連蕭家歷代培養的大內侍衛都可以策反。”
酈王搖頭,甩了一下拂塵,“想要他命的人有很多,有時是最親近的人也說不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