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晏呵斥完,張嘴欲指派長公主先行安撫衆人回宮休息宣太醫看診,腰側便感到一陣異物冰涼之感。
活了十九年,身上大大小小,或輕或重的傷疤不是白來的。
他在親族驚詫的目光中僵硬的回頭,眉梢乃至嘴角都是想將宇文鍾圻一掌扇死的衝動。
下一瞬,這個想法變成現實。
宇文鍾圻全身一抖被扇倒在地,沾着太子血液的劍刃也隨之沒入雨水中。
此時的雨勢已變成毛毛細雨,如羽毛一般拂在所有人臉上,但宇文鍾圻刺殺太子的舉動無疑是一陣轟鳴天雷將衆人重新拉回剛纔的憤怒恐慌當中。
“皇兄!”
“晏兒!”
“抓住他!剛纔那反賊說的都是真的!”
有人急急忙忙的過來給蕭晏包紮傷口,有人蜂擁而上用長槍壓住地上的宇文鍾圻。
蕭晏捏住眉骨重重的呼了一口氣,接過匆忙趕來的衛青宇遞過來的紗布橫系在身上,先吩咐大隊人馬出宮尋找北韓帝,而後推開人羣向宇文鍾圻走去,目光凌如風雪又摻雜着幾分不忍。
地上那人先開了口,“沒錯,禁軍統領說的是真的,是我想篡位,蠱惑矇騙四皇子把他推出來當替死鬼。”
驚恐憤怒的議論聲瞬間蓋過雨聲,控制宇文鍾圻的一圈將士皆是難以理解不敢相信的神情。
宇文鍾圻又清了清嗓笑道:“我相信徐江的身手能成功將皇上刺殺,只可惜太子命硬,我失手了,要不然今晚你們都得死。”
他刺殺蕭晏時有將士在搬運叛軍屍體檢查紕漏,有將士在整備行裝跟隨兩人迎回天子。皇嗣後妃的注意力都在蕭晏身上,沒人在意他身邊一個副將的動作。
或者說誰也不會想到剛剛纔平亂的宇文將軍會把劍刃對準太子。
若是有機靈些的會反應過來他若真想至太子於死地,以他的位置和身手太子不該像現在一樣毫髮無損。
但今晚擺在衆人面前的事實是——沒有人會在有人指認自己後還去做板上釘釘的事情。
太子都親口保下了他,他還要行刺,那隻能說明他確有此心,不然何至於此?
話音停止,蕭晏一腳踹在他的胸膛上,矮身揪住他的衣領,湊到他耳邊低怒道:“他們怎樣誰都可以說,你不可以!”
他們縱然可惡,但你不可以親手揭開自己的傷疤。
“你給我清醒點,父皇還沒找到,芷綰那裏也不知如何,別給我找死。該說的,該懲治的,我都會幫你做!”
宇文鍾圻的眼眶裏像是盛滿了一汪溪水,千言萬語如鯁在喉。
他只想給他娘討個公道,讓那兩個狼狽爲奸的男人付出代價,讓全天下看清他們的罪孽,讓他們褪去華麗的外表,赤裸的站在高臺接受萬民的唾棄。
“你不懂……我說了才更有人信服。”
“我的話就沒人聽嗎!?”
蕭晏一把將人從地上掫起來,用以他爲質威脅酈王的理由將人綁出了皇宮。
兄弟兩人說開是在宇文鍾圻跳城樓的那個晚上。
那一夜他並沒有賭蕭晏的善心,起初向蕭晏講述家書內容是酈王看準了蕭晏會因爲擔憂葉芷綰的處境而主動出擊——正入酈王暗殺太子圈套。
但宇文鍾圻完成酈王計劃的同時也完成了自己的計劃——將計就計,瞞天過海。
讓表面的一切都如酈王籌劃般那樣進行,自己再悄悄爲他改掉結局。
他將酈王與徐江的暗通款曲以及那句遲來的話寫到了一張紙上,以遺物的方式交給蕭晏。
他並非想迫切的證明忠心,只是活得太累太掙扎。
酈王向他透露全盤計劃是在他帶兵剿殺塞北遊牧民族之後。
那時他在軍中嶄露頭角又和將士們打成一片,俘獲軍心對謀反大計來說最爲重要,所以討好他多年的酈王認爲自己給兒子鋪了一條青雲直路——奪皇權。
畢竟世間無人不愛權重。
可他小瞧了一個將領的忠誠,也低估了宇文鍾圻對母親之死的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