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揚名四海 >第七十一章 靜待天明
    天心從未聽說過迷陣之談,問道:“我之前只知道軍隊排兵佈陣,這樹木怎麼還可以成陣?”

    秦揚忽然趴在地上,左右觀察,隨後站起身,笑意浮現在臉上。

    “這迷陣名爲‘和光同塵’。本是利用日光和樹影擾亂五感,在配合地上各種岔路和陷阱讓闖陣者迷失方向。可惜你我運氣不錯,接連雪天,地上又覆蓋一層積雪,腳印就可以助我們判斷方向。”

    秦揚並未着急行動,而是在原地又仔細觀察了一陣,隨後拉着天心走向旁邊一棵樹下。

    他繞着樹幹走了一圈,隨後搖了搖頭,又走向另一棵樹。

    等找到第四棵樹時,秦揚喜上眉梢:“你可看出來這棵樹和之前有何不同?”

    天心仔細對比,答道:“看上去樹皮顏色略深,枝幹也粗壯一些。”

    “沒錯。這棵樹就是一個小陣眼,附近會有十六棵樹圍着它成陣,列爲倒楔型。從陣眼到楔型陣的兩個外點方向都不可走,必須朝內點方向前進纔是活路。”

    按照秦揚所說,既然沒有光影干擾,很快就找到了附近成陣的十六棵樹,也輕鬆尋到楔陣內點的方向。

    兩人沿着小陣眼和內點連線方向直行,走了不到三十步,又看到一顆與旁邊樹木不同的小陣眼。

    剛剛天心還聽得雲裏霧裏,可再度看到小陣眼便徹底明白過來。兩人齊心協力,很快又找到方向。

    如此接連破掉十九個小陣,兩人直行數百步,再也沒遇到小陣眼。

    “快看!”

    天心一眼就看到前方的木屋。秦揚停了下來,靜靜觀察了一陣。

    “沒發現有人,不過還是要小心,就怕裏面藏着活死人那種東西。”

    秦揚握緊天心的手,緩步前行。到了木屋前,他輕輕把手搭在門環上,突然一個寸勁推出去,只聽“譁”的一聲,木門大開,屋內並無異常。

    兩人隨即走了拉進去。屋內還算寬敞,竈臺和牀榻都是一間內,看樣子只供單人獨居。翻找了一陣,並未發現有什麼可疑之物。

    秦揚找到屋裏的火鐮和燧石,將火絨火煤連並角落堆放的一些乾草、碎柴放進火爐,隨後將火生起,過了一會,屋裏暖和起來。

    天心坐在牀邊:“佈下和光同塵這種陣,只是爲了掩藏一個空屋?”

    秦揚正繼續翻查屋內,迴應道:“我也覺得奇怪,不過目前還未發現端倪。”

    外邊天色漸漸暗下來。

    天心躺在牀上,看着依然左右翻騰的秦揚:“你也好好休息。只需再忍耐一夜,等大軍到來,就不用受這窩囊氣。”

    秦揚停下來,仔細一想,確實如天心所言。

    他內心裏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弄明白——

    之前暗中前往三城的內線爲何會和盧思遠沆瀣一氣?

    龐叔禮究竟如何得知天心會來這邊暗訪?

    天心顯然和龐叔禮是舊識,之前又發生過何事?

    不過,當案子從貪腐轉變成謀反時,保護好天心就是重中之重。倘若人都沒了,就算弄清楚真相,也只能去黃泉之下當個明白鬼。

    原本龐叔禮已經大獲全勝,卻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秦揚。

    這也是其性格使然,雖然佈局精妙,卻相對保守,不肯輕易亮出底牌。倘若在華陵那晚,帶來的都是今天那種活死人精銳,恐怕秦揚也保不住天心。

    反觀天心,在事態撲朔迷離時就調動軍隊,既敢孤身赴險,也會物盡其用。

    如此一看,二人高下立判。

    現在盧思遠被他斬掉一臂,龐叔禮也丟雙腿。頭目受重挫,下邊的嘍囉就沒那麼可怕,否則一萬活死人在絕妙的指揮下傾巢而出,他二人只怕是插翅難逃。

    現在是真的無事可做,秦揚搬了條板凳坐在牀邊,只覺得時間過得太慢,便閉上雙眼,養神調息。

    屋內安靜下來,只聽聞爐子裏木炭燃燒剝落的聲音。

    “你睡着了?”

    秦揚聽到天心喚他,睜開眼,迴轉過身:“沒有。之前睡了那麼久,只是打鬥消耗了些體力,並不睏倦。”

    “我也是。原本在外邊凍的眼皮發沉,可一躺下反倒來了精神。漫漫長夜不好捱過,不如你和我說說話。”

    秦揚笑道:“大人好雅興。您想聽我說什麼?”

    天心想了想:“你之前在榆安曾一招斃殺數十敵人,爲何至今不見你用,不會是騙人吧?”

    秦揚無奈一笑:“那招威力巨大,卻過於費神耗力。那之後,我連個八歲女童都奈何不了,若非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哪敢輕易使用。”

    天心思索片刻,自言自語:“敵國的公主、太傅、後起之秀擺在那,哪怕同歸於盡也是值的。關定邊的女兒竟然沒有殺你,真是奇怪。”

    “誰人不怕死,那關月只是個小孩子——”

    “不對。”

    天心突然坐起來,盯着秦揚的眼睛:“你沒有說實話。關定邊忠義之名天下皆知,他的妻兒不會是孬種。就算關月怕死,放了你之後也沒法和謝煜、關定邊交待。不會是那關月對你暗生情愫,豬油蒙心吧?”

    秦揚只覺又好氣又好笑:“她才八歲,生哪門子情愫?”

    天心不依不饒,目光攝人心魄:“你是不是掌握了謝煜的把柄?休要瞞我,速速說來,他日我討伐晉國時若能用得上,便記你今日大功。”

    秦揚之前並沒有告訴她謝婉兒的事,現在無法自圓其說,只好無奈嘆了一聲。

    “我在臨陽遇到關定邊的時候,偶然救下一女子,名爲謝婉兒——”

    隨後,他便將和謝婉兒的種種經歷講給天心聽。

    天心聽得津津有味,等他講完,忍不住說:“你手上竟然握着一個晉國的長公主,一個楚國的小公主,還有個之前聞名天下的肱股之臣。饞煞我也!”

    秦揚嚇了一跳,忍不住問:“饞什麼?”

    天心不由向前挪了挪:“你將他們通通接到秦國來,我保他們錦衣玉食、平平安安。”

    秦揚立即明白天心所想,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不可能,您要是逼我做違背忠義之事,還不如把我殺了。”

    天心已然知道他的性子,沒再苦苦相逼,只是感嘆道:“這些人要是到了我手上——可惜了,你這頭食古不化的蠢驢。不過話說回來,你看上哪個了?”

    秦揚滿頭霧水:“此話怎講?”

    “那謝婉兒恐怕在你救她時就已情根深種;至於那趙語柔,你若真的再把她送回楚國,她也得對你愛慕傾心。”

    秦揚急忙否認:“這未免太過荒誕不經。我和婉兒姑娘以友人相交,也是公主殿下的臣子。君子有道,怎敢越界?”

    天心不羈一笑:“哼,什麼友人,什麼臣子?天大地大皇帝最大,那謝婉兒找她兄長要道旨,或者趙語柔找她爹做個媒,這友人、臣子不都是幌子?古往今來,美人愛英雄才是不變的道理。”

    秦揚本來不知道如何回答,畢竟他對男歡女愛之事一竅不通。他看向天心,忽的靈光一現——

    “那你又愛慕哪個英雄?”

    天心表情一僵,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隨後一拳打在秦揚胸前:“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就是英雄!”

    秦揚狐疑道:“你是英雄不假,可也是美人。”

    “我——”

    天心被噎的說不出話,過了一會,才惡狠狠地說:“我愛慕我自己!”

    秦揚訕笑起來,不自然地迴轉過去,想要假寐。

    誰知天心一把拽住他的肩膀:“別想糊弄過去。爲何稱我是美人?”

    秦揚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才說:“你本來就很美。”

    “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對我評頭論足。”

    天心斥責了一句,語氣忽然輕了些:“那我可比那兩個公主更美?”

    秦揚剛要否定,話都到了嘴邊,終究是嚥了回去。

    他之前被謝婉兒和趙語柔問過類似的問題。

    若說身形,趙語柔相對小巧一些,天心和謝婉兒都是北方女子,且天心更加高挑;若論容貌,他實在是比較不出哪個更美,只能分辨不同的氣質——

    謝婉兒溫婉賢淑,楚楚動人,在她身邊就有種忍不住去保護她的衝動;趙語柔冰雪聰慧,落落大方,和她在一起時如沐春風;天心則是霸道強橫,稍微靠近就有種想臣服於她的壓力。

    當然,秦揚現在比之前開竅不少。想是一碼事,說又是一碼事。以天心的性格,若是否定她的話,又會引其不快。既然有求於她,也只能說幾句無傷大雅的違心話。

    “您……更勝一籌。”

    天心盯了秦揚一會,忽然笑道:“真是爲難你了。我只是開個玩笑。她們是美人,我是英雄,不該做比較。”

    秦揚鬆了口氣:“是在下錯了,您自然是英雄。”

    天心不耐煩道:“行了,莫要一直恭維我。我累了,要休息。”

    秦揚也已經習慣她的喜怒無常,再度背過身。

    他剛剛略有期待,本以爲天心會給他講爲何扮成男子的事。雖然有一絲遺憾,不過和天心相處,絕不可妄加揣測她,現在這樣也無妨。

    ……

    夜半。

    秦揚猛然睜開眼,一把將天心抱起來。

    天心無意地伸出手臂,環在他的脖子上,迷迷糊糊地說道:“怎麼了?”

    秦揚後退三步,壓低聲音。

    “牀下有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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